天色暗下,燕山云庄灯火明亮,洵崖立于堂门外的高阶上,脸色疲倦又阴冷,一言不发地紧抿着薄唇。身后的伯兮和云莫担忧地看着洵崖,时不时也焦急地望向庄外,期盼岁英他们早日回来。
“师兄别担心,有南霂掌执在,岁英不会有事的。”东野冥从堂内走出来,急向洵崖安抚道。
“有南霂掌执在,我自然是不担心了。”半晌后,洵崖淡淡笑了笑,随之长叹一声,继续缓缓说道:“我是在忧心云庄的未来啊,一顷之间,又损失了这么多弟子......师弟啊,而今我这个庄主做得,实在有愧啊!”
“师兄,这意料之外的事,可不能怪你。”东野冥担忧地看向洵崖,安慰道。
看着洵崖这每况愈下的身体,东野冥总觉得师兄经历了一些他所不知晓的事,可他也了解,师兄若不想说,就算问了也得不到解答。
“庄主,回来了,大公子他们回来了。”这时,一名弟子疾步走进庭院,激动地向洵崖急声禀道。
洵崖和东野冥一听,也都高兴地走下台阶,尚未出庭院,就见岁英领着于阳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数名在庄外高台迎接他们的弟子。紧接着,南霂、竹芷带着夭夭和子容也出现在庭院门外。
岁英面色愧疚地向洵崖走去,正要辑礼尊呼时,却受到洵崖一记狠重响亮的耳光,周围一众皆都惊愕地看向洵崖。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众弟子不敢出声,东野冥看了一眼岁英皙白脸上立显的红印,急忙劝道。
“愚蠢!”洵崖只依旧阴沉地向岁英怒声喝道:“堂堂云庄大公子,竟被妖物牵着鼻子走,你死了倒无所谓,要连累子容出事,你如何向你冥师叔交待?”
岁英低着头,默默承受着师父的怒斥。
“师伯,这不能怪岁英师兄,当时我们是受到妖物的暗袭,情急之下才去追的。”子容见状,急忙上前,向洵崖解释道。
“是啊,师祖......”于阳也上前附和,但见到洵崖一道厉光扫来,他吓得连忙退下。
“哎呀,都安然回来了就好,师兄你就别生气了。”东野冥也笑着向洵崖说道。
“这次又得多谢南霂掌执了。”经东野冥的宽慰,洵崖这才神色缓和,随后走到南霂面前,郑重地朝南霂辑了辑,轻声说道。
“洵崖庄主客气了。”南霂微微笑道。
“云莫.....于桑及那些弟子可带回来了?”这时,于阳悄悄来到云莫跟前,伤心地低声问道。
“你们去追妖物之时,离宫又重起了一把大火,于桑在内所有弟子的尸首都葬送在火海中。”云莫也难过地小声哭道。
于阳一听,震惊地看向岁英怔呆了半晌,也默默地揩起眼泪来。
“怎么会这样?”岁英和子容听后也惊呆不已,岁英更加自责地低声自语道。
“待到我们和燕王宫的人赶去时,离宫几乎烧成了灰烬。”伯兮红着眼眶,也难过地叹道。
“咳咳....”云庄众弟子和子容都沉浸在悲伤中,洵崖心下也伤感,身体却忍不住猛咳起来。
“师父!”众弟子见状,又关切地望向洵崖,伯兮和岁英急忙上前,将洵崖扶住。
但洵崖仍在生岁英的气,遂冷漠将他推开,只让伯兮扶着。
“伯兮啊,夜下寒重,快将你师父扶回去歇息罢。”东野冥见状,也担忧地向伯兮说道。
“是。”伯兮先向东野冥郑重地低了低头,后对着洵崖轻声道:“师父,我们回去罢。”
洵崖已咳得满面通红,说不出话,只得靠着伯兮搀扶,转身向内院走去。
“别太自责了,你师父生气,也是因为担心你。”东野冥来到失神落魄的岁英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多谢冥师叔。”岁英低下头,向东野冥辑礼谢道。
东野冥不再多言,轻叹了一声,也与南霂等回小庭院去了。
“都散了罢。”又沉静了片刻,岁英这才抬起眼,望向身后的数名弟子,淡淡说道。
“是。”众弟子皆辑礼退去,只留下云莫和于阳陪在岁英身边。
“师叔,浩晞回来了。”这时,云莫看向岁英,低声说道。
“他回来了?”岁英和于阳一听,这才面露些许的喜色,总算有一个安然回来。
云莫看向岁英,犹豫了许久,又愁容说道:“但他身受重伤,现在方昱正在照看着。”
岁英一听,不再多问,随即向内院疾步而去,于阳和云莫也紧跟在后。
“岁英师叔,你们回来了?”岁英一进入浩晞的卧室,正守在浩晞身边的方昱高兴地看着岁英和于阳喊道。又见岁英脸上显眼的红印,一阵惊愕,但也不敢多问。
“他怎么受伤了?又是怎么回来的?”岁英未理会方昱,而是自顾来到榻边,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浩晞,平静问道。
“见你们下山大半日未归,师祖他们也有些着急,冥师祖正打算要下山寻你们时,就在庄外碰到了浑身伤痕的浩晞,遂将他带回来。伯兮师叔替他看了,说像是从高处坠下但好在未伤到心肺,只是,他一直未醒来,也没人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云莫低沉回道。
“我知道了,你们都回去歇息罢。”岁英听完,双眉一皱,转而淡淡说道。
“师叔,您也在外奔波了一日.....”方昱有些担忧地看着岁英,小声说道。
“我无事,你们回去罢。”岁英冲方昱淡淡笑道。
“是。”三位师侄只好辑礼而退。
等到室门被轻轻关上后,岁英这才疲惫地垂下了头,此时,他确实很累了。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离宫众弟子们的惨状;被妖物袭击引至密林;在藤岭还险些丧命,狼狈不堪之际,却被自己所厌恶的青丘南霂所救。师父骂的没错,自己太过愚蠢,若不冲动去追妖物,后面的事就都不存在,离宫也不会有机会再次起火,那些惨死的弟子更不会尸骨无存。
“你也愚蠢,凭你也敢孤身一人去追妖物?所幸还捡回了一条命。”岁英轻轻抚着浩晞脸上被石块摩擦到的多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半晌后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