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离宫后,子容并未打算直接回燕山云庄,而是带着夭夭去往燕下都游玩。
元日过后的燕下都虽还是被白雪覆住,却显然比往日热闹了许多,尤其在这闹市里,更是盛况空前。子容牵着夭夭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皆开心好奇地张望着四周,有时被城中的新鲜杂玩所吸引,停下脚步观望半晌;有时又被闹市小摊上的手艺吃食所馋住,没多久,两人都有些撑肠拄腹。玩乐了大半日,子容这才拉着意犹未尽的夭夭走出城,手里还提着祝鸣爱吃的蜜枣和粟子。
“子容,我困了,走不动了。”刚出城门,夭夭突然停足在原地,双手无力地垂下来,困乏地看着子容嘟嚷道。
远处易水河中的寒水潺潺而流,子容环望着周围空旷的雪地,只好蹲在夭夭面前,柔声说道:“我背你。”
“谢谢子容。”夭夭随即开心地跳上子容的后背,侧脸趴在他肩头,沉重的眼皮很快便闭上了。
苍白的雪地里,子容背着熟睡的夭夭向燕山脚下而去,他记得不远处有个峰岭,岭中有处小山洞。雪山路滑,子容决定先将夭夭带到那洞中歇息,等她睡醒后再一道上山。
走进峰岭后,空中又突然飘起了大雪,好在很快找到了那处山洞。子容将夭夭轻轻放在洞口处的岩石之上,转身抬眼望了望外面雪花纷飞的银白峰岭,又低头看着躺在岩石上熟睡的夭夭,眼里不禁柔情溢出。
他蹲下身,抬手为她撩去脸上的乱发,平时嬉笑活泼的小狐狸,此时睡得如此安静,似做了梦,眉头微微蹙了蹙,那张可爱的脸颊顿时显得格外楚楚动人。子容有些恍惚,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心中生出疼惜之情,一张俊脸情不自禁地向夭夭靠近。
“霂哥哥,我一定会好好练修为的,你别担心。”夭夭依旧在睡梦中,忽然喃喃自语道,瞬间将子容惊醒。
清醒过来的子容被自己此举吓住,慌乱又紧张地起身跑出洞外,脸上微微发烫,喘着粗气呆在雪中,任凭寒雪融化在自己身上,心中忍不住连连自责:就算情之深切,也不该做出如此轻薄之举。
冷静下来后,子容拍了拍盖在身上的积雪,正欲转身回到洞中,却远远发现有一黑影向岭中走来:一手拿酒壶,跌跌撞撞地在风雪中舞着手中的剑,嘴里还不断唱道:“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是他!”待到黑影走近,子容忍不住惊道,可不就是上次在闹市中,与他相撞的醉汉么?竟如此凑巧,两次都碰到醉酒的他,在城中大醉也就算了,这次居然跑到这荒山岭中,也不怕自己醉得不省人事,冻死在这外头。
“壮士,何以一人在这荒岭中?”那一身尘雪,半醉半醒的高大男子也发现了子容,但显然没能认出子容,只是醉笑地问道。
“你又为何一人独自来这?”子容见他今日不像上次那般齐装整束,而是一身黑裘,高束的长发任意垂在身后,眼角两边碎发缭乱,满脸胡渣,倒显得有些邋遢。
“雪有些大,到里面避避.....”那男子只笑了笑,抬眼发现子容身后的山洞,遂胡乱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踉跄地欲往山洞走去,却被子容挡住去路。
“你不能进去!”子容冷脸看着他,说道,他可不想夭夭被这醉汉惊扰到。
“哦?为何?”高大男子不解地看向洞口,望到洞内的一角粉裙,却故作疑惑地问道。
“我朋友在里面歇息,你不能去打扰她。”子容不容置否地说道。
“朋友?”那高大男子暧昧地笑了笑,随即开始打量起了子容,当看到子容腰间的星鬼剑时,猛然又大笑道:“是你?我们在闹市中见过,虽不记得你,可我却认得这柄剑。”
子容并不语,只是警惕地用手护住星鬼剑,生怕他又莫名其妙扑上前夺剑。
可高大男子却突然将手中的酒壶捧到子容面前,郑重地说道:“上次冒犯了壮士,荆轲在此以酒赔罪。”
“小事而已,不必如此。”子容有些错愕地看着男子,上次在闹市以为他是个傲慢的贵家公子,但他今日之举,又觉得像位豪壮的侠士。见他一直捧着那壶酒,子容只好接过来,饮下一口,又递还回去。
“爽快!”高大男子欣赏地看向子容,随即仰头将壶中剩余的酒一口饮干,扔下酒壶,继续向子容朗笑道:“我叫荆轲,字次非,唤我次非便可,壮士如何称呼?”
“我叫子容!”子容见眼前男子竟是个豪爽之人,先前的成见也就此打消,向他点点头,笑道。
“好,子容。”荆轲醉笑一声,迷离的看着这满天飘雪,扬起手中的剑,指向子容,继续说道:“如此美景,不对剑比试一番,难免可惜。”
“啊?我....我这剑不能比。”子容又是一阵错愕,他手中的星鬼剑可是伏妖法器,怎可拿来与人比试?这若让师父知道,估计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碰星鬼剑了。
“怎么?子容兄是不屑向我拔剑?”荆轲微醉的星目闪过一丝不满,随后,也不管子容拔不拔剑,猛然执剑向前攻来。
子容一边闪躲一边暗自惊叹那荆次非的剑术竟在自己之上,而荆轲见子容仍旧不打算与自己对剑,只当瞧自己不起,但也不怒,而是趁机将子容腰间的星鬼剑拔出。
“你不能拔!”子容见状,又惊又恼,急向荆轲吼道。
“子容兄既不想拔,那我便替你拔出来,有何不可?”荆轲不以为然地向子容笑了笑,又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光亮的星鬼剑,惊奇赞道:“果然是把奇特的剑!”
正当子容欲上前夺回星鬼剑时,一身白纱的竹芷忽然出现,迅速从荆轲手中夺回了星鬼剑。半醉的荆轲反应未及,左手中的剑被夺,自己还被一掌拍倒在雪地里,震惊之余抬头望去,却见一名冷寒美丽的白衣少女立在他面前,原本昏沉的神志瞬间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