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大地在咆哮嘶吼,剧烈起伏的湖水惊走在水面嬉戏的鱼,夜晚因为那道红色光芒亮了起来,但又瞬间暗淡下去,黑影依旧,世界也还是原来那个鬼样子。
老人面色凝重,把沐雯雯护在身后,他举起手中极其违和的红色长刀,一步一步靠近那个黑影,小心翼翼。
“别过去。”沐雯雯拉住他爷爷沐灿的衣袖,摇了摇头。
“啊哈哈哈!天宫已崩,天宫已崩!这世上果然没有永远的事,哈哈哈,这个世界果然妙趣横生!”黑影突然大笑,笑得极其张狂、前俯后仰。
“可是,可是,天宫已崩,你们又去了哪里呢!?哈哈哈!”
黑影忽然抱头痛哭,月光忽然映在那人脸上,一张面目清秀的脸映入眼帘,但他却痛哭流涕,狼狈得像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
“不是水魅。”沐灿观察良久,得出这个结论。
“水魅会袭杀路人,凶残无比,可这……”沐灿无语,这又哭又闹的算什么呀,老人放下心中的戒意,手中那把红色长刀随风消散。
“他说天宫。”沐雯雯低语,天宫虽然是传说,但世间似乎还存有它存在过的痕迹,就比如她脚下的这片曾被称之为万古禁地的土地。
沐雯雯眼中映出一丝微光,绯红色的眸子在黑夜里就像是宝石,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沉沦,但女孩更注重那个人影说的,天宫,他知道天宫吗!?
“啊!”沐雯雯惊叫,她痛捂住眼睛,紧皱眉头,神态可怜。
“雯雯,你怎么啦!”沐灿紧张地围在女孩身边,手足无措。
“没……没事。”沐雯雯艰难地说,本就病怏怏的脸色更加苍白。
“雯雯,我们走吧,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这鬼地方难怪说是修者的禁地,这才进来没多久就碰到了这样一个怪物,连你的‘照瞳’都能反伤,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沐灿怒骂。
“不……不要,我看到了,在那个人影上面曾经有着无上的辉煌,有煌煌天宫镇压在天际,洒落出无尽道辉,有长生者高歌于云霄,每一个人都在天宫的庇护下欢乐地生存……真的曾经存在过天宫吗?”
说到后面,沐雯雯低语,眉宇间荡漾出喜色,爸爸妈妈如果找到它的话是不是就会回来啦?
……
“这……这,待在这鬼地方太危险了啊,要是普通人来这儿倒是没事,但我们是修者,注定会被这种地方排斥,会引来灾祸的。要不我们先出去,改日再来探寻这鬼地方?”
夜色更浓,月光也被乌云遮蔽,不知不觉间四野死寂、蚊虫不鸣,这样的死寂压抑在老人和女孩的心头,给人的感觉十分不友善。
黑色在湖边蔓延,但沐雯雯咬了咬牙,狠下心来。
“爷爷,带他走!”
蔓延开来的黑色重重包裹住远处的人影,沐灿本能感到危险,脊背的汗毛竖了起来。
无尽的“黑”化作爪牙,张牙舞爪,宛若群魔四舞。
“怎么带他走啊!我们现在连接近他都做不到。”
“用‘那个’。”沐雯雯面带疯狂,稚嫩的脸上净是执着。
“可那……”沐灿犹豫,但看着沐雯雯的神情,他狠咬一口老牙,拿出一条彩带。
那彩带上绣有奇异的花纹,花纹相互纠缠,宛若无尽的锁链,事实上它确实有一个和锁链很相近的名字,混天锁!
……
沐灿心痛地看了眼手中的彩带,狠下心来一手扬起它,那彩带竟漂浮在空中,没有丝毫下坠。
“鬼道之三十六——万重缚?改!”沐灿低喝,绯红的光荡漾在老人四周,漂浮在空中的彩带猛地绷直,笔直朝着那人影冲去。
无尽的“黑”色爪牙,疯狂抓向凌空飞行的彩带,彩带散发淡淡光辉弹开那些怪异的爪牙,它似一柄剑指着癫狂的人影,直冲而去!
“吼!”低沉的声响像极了怪物在咆哮,夜晚好像也疯狂了。
黑色涌动,卷起旁白的湖水,湖水沾染成了漆黑的浊水,浊水化作一道屏障挡在人影前面,试图阻挡彩带的进攻。
沐灿快速结印,最后停留在天干地支的卯印(右手小指伸直,其余四指轻轻握拳),彩带猛然发出无尽红光。
“喝!开!”沐灿低吼,与此同时,彩带突破浊水的屏障,像锁链一般牢牢捆住湖边那个人影,但那人影似无所觉,仍癫狂凄吼。
“轰隆隆!”大地开始剧烈震动,湖水中央如沸腾一般冒出滚大的气泡,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
“走!”沐灿一把抱住沐雯雯,飞快朝着被捆成粽子的人影掠去。
“天道之二十四——飞天令!“一边单手结印,一边用另一只手裹着女孩,他竟飞了起来!
“吼!“吼声更加剧烈,从湖水中央冒出来一个黑影,像一座小山遮蔽了月光,这是名副其实的怪物。
地动山摇,整个世界都在震动,湖水里的怪物越来越近,有一只巨大的爪子率先伸了出来!
“起!“沐灿速度极快,在黑影未赶到湖边之前,彩带捆着那人影随他飘然远去。
……
九州之地浩瀚,但仍不是“始界”尽头,在“始界”边缘,有十万大山矗立长垣,有天涯海阁镇守残申,更有数不清的大小城池点缀在“始界”之上。
始界又分为大小不一的各个局域,而其中有一名为坛城的小城池坐落天涯域。
天涯域,这是九州外界,但却仍掩不住人类繁衍生息。
坛城,有数以万计的人居住在这几里方圆的城市,车水马龙如繁华盛世。
今日,新承纪2213年5月22日。
坛城城主云戈大设宴席,庆祝其子云生举成年之礼,入海天一院习修道之术。
城门大开,不收取关税,任百姓出入。
……
坛城内部虽然繁华,但坛城之外却是一片毫无人烟的荒野,荒野之上有一条羊肠小道,羊肠小道上迎面走来一个女孩、一个老人、一个青年。
“诶?爷爷,这边怎么还用这种古语啊?“沐雯雯看着城墙边上贴着的告示,上面用着一些扭歪七八的字,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天下很大,有很多先进的文化并没有在始域流传开,在这穷乡僻壤,大概还沿用着古老的习俗吧。“沐灿摸了摸白须,一副高人风范。
“哇呀呀,天是蓝的,草是绿的,土是黄的,树是青的,马儿会跑,风儿会吹,鸟儿会叫,虫儿会鸣……”
美好的事物总会出现煞风景的那个人,在老人身后有一被彩带五花大绑着的青年歪着脑袋,吐着舌头,鼻涕眼泪横流于脸,话语奇怪。
如果青年再流出些口水,路人肯定会避的更远,这人怕不是得了疯病吧。
“唉~,你能安静会儿嘛,一路上吵吵嚷嚷的你不烦我都烦了。”
沐灿狠拽彩带,系在彩带另一头的青年一下子被拽得趴在地上,这就像是一条狗被主人拽了一把,只能乖乖匍匐。
沐雯雯“啪”一声打在老人手上,把青年从地上扶起来。
“你也会有被人烦的一天啊。”
白了眼老人,沐雯雯一脚率先跨入城门,走在前面。
“我这不是……自作自受啊,浪费了一次混天锁的使用次数不说,还要带着一个傻子出行,天啊,一道雷光劈了我吧!”沐灿哀嚎,但万分晴朗的天空忽然“轰隆!”一声,白日惊雷!?
老人吓得一个哆嗦,他偷偷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空,万里晴空并没有闪电落下,刚才只是城门楼上礼炮鸣响。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走啦。”沐雯雯招呼,她看着繁华的街道,荡漾起了少女心中该有的那份热烈。
“哦!去买糖串吃咯!”
沐灿看着不懂事的孙女,笑着摇了摇头。
今日,沐家家主沐灿,携其幼孙女入坛城,身后跟着一个爱说胡话的青年。
……
城门楼遮住了头顶直射而来的阳光,青年忽然安静了,他看了眼来来往往的人潮,脸上升起郁色。
无家可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