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宸?”时寂想了半天,这地方还真没听过。
“走吧,我们出去。”扶朝合起扇子说道。
“那这里怎么办?”子却指指面前这个发散着恶臭地池沼。
“烧了。”
时寂看着扶朝掌心冒出火苗,眼睛都望直了,连连拍手叫好。子却后来向众阎君提及此事,取笑说扶朝从一个威严的神者掉到街边,杂耍卖艺起来了。
众人踏上蛊雕的后背,扶朝感觉衣袂往后动了动,回过头,一只小小的手掌攥得紧紧的。
见他望着自己,时寂故作强势地道:“我不是怕!异鸟我也是见过的!我们灵山的孔雀足足有两头牛大!”
扶朝挑眉笑了笑:“我说话了吗,你就着急辩解。”
时寂一时无语,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了。
二人的言语都落在了扶桑眼里,暗自望着扶朝竟也会因别人的言语玩笑,她不由得愣起神来。
鬼沼外,年妄和不祸望着烛阴发愁。不祸真想给眼前这只长龙一掌,可想想他身上都是地火,又讪讪收回手。
“你一口吞了他干嘛?”不祸叉这腰,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现在这事被天界知晓,天帝下了命令带众鬼王回去复命,现在连众鬼王的一片衣角都不剩。
“不是还有他嘛。”年妄冷不伶仃地说了句。
不祸望了望躺在地上的男子,似乎也只有这样了。
“话说回来,这小子不是常人吧?否则这一城的洪水……”不祸说着,就见几人从漩涡里浮了上来。
“我说你们两,下去一趟还多带回来个姑娘?”不祸没见过扶桑,可怎么看都是多出来了一个。
“哇,你们北宸到底在哪?如此多的俊儿郎……”时寂左看看,又看看。怀疑这座城是不是就是一个幻境。
“你就是扶桑吧?这般善言,难怪扶朝认你做了小妹。”听到小姑娘夸奖自己,不祸笑逐颜开。
“她是我误捞上来的女尸。”扶朝似乎不开心,冷言冷语道。
“你自己没见识,还赖别人?”时寂觉得这人,真的是不会说话。白白长了一张好容貌。
竟然有人敢这么触扶朝的霉头,要知道这家伙是最记仇的。不祸还想说什么,年妄又说话了:“众鬼王被烛阴吃了。”
年妄从来都是一副冷面,跟他比起来,扶朝只是寡言少语了些,可绝对是淌着热血的。
扶朝望了烛阴一眼,烛阴似乎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呜啊地叫了声,俯身盘到扶朝脚边。
“知道了,你先回地府。”扶朝拍了拍他的龙首。烛阴应声消失在地下。
“没办法,只能让他来当冤大头了。不过他有恶念才让众鬼王有机可乘,也不算真的冤枉他。”不祸摆弄着手里的玉笏,不以为意。
“不行。”扶朝想都没想地说。
“我需回地府一趟,带灵差过来,先天界的一步。”扶朝说着便打算动手,眼角突然瞥见那个呆在原地的泥人。
“你和我一起去。”
听到他叫自己,时寂一个激灵,她指了指自己:“我?别、别……我还是回家了,各位后会有期!”
她现在算是看出一二了,这群人根本不是什么道友啊……
“站住。”扶朝叫住她。“这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地方。跟着我走,还是等天界来把你归成和众鬼王一党,你自己选。”
扶朝说完,头也不回。身后的人果然跟了上来,时寂窃声问道:“哎,我听说人间有地府的鬼差,人称阴阳使者,你该不会就是……”
“你问那么多干嘛?”扶朝见她走地慢慢腾腾地,想转身催促她。就见她一瘸一拐地模样:“怎么了?”
“没事。”时寂无精打采地答道。
扶朝低声叹了口气,俯身抱起她。此举一发,不仅时寂一阵惊呼。身后的众人也是惊得合不拢嘴。
“扶朝!你、你干嘛呢!”子却着实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这一幕。
“她走的太慢了。”扶朝漠声道。
二人走进结界,见是一团烈火,时寂刚想喊等一下,扶朝已踏了进去,她只好闭紧眼睛。
“你们修道之人都这般胆小?”扶朝笑话道。
时寂睁开眼,眼前是一副黑夜。两边有大片墨色的池水,里面开满了红叶黑莲。长廊上一步一双明灯,一直燃到尽头的殿门。
殿门上挂着巨大的黑色牌匾,上面金色的大字分明写道:阎罗殿。
“阎罗?阎罗王?”时寂语气突然高昂起来:“我可以见他吗?”
“怎么?你认识他?”扶朝抬步上前,明知故问。
“当然!我听过族里的老人说过他的好多传说!听说他公义无私,是最深明大义的神仙!”时寂全然不知,仍一个劲儿地夸赞着。
扶朝头一次觉得凡人的赞扬如此受用,心情明朗不少。许是心下悦然地缘故,他没用术法,而是一步一步地走过长明廊。时寂满眼新奇,左顾右盼着,在他怀里动来动去。
“别乱动。”他压低声音警告道。
“你凶巴巴地做什么!”时寂蹙起黛眉,脸上的泥渍显得她像只刚从泥潭里爬上来的野猫。扶朝不免发笑:“你这幅模样,不用妆容就能上台作戏了。”
“你以为你好得到哪里去吗!”时寂说着,坏气地抬手在他脸上搓揉了一番,手上的泥浆半干未干,也沾染了扶朝干净的面容。
扶朝一愣,停下了脚步。从未有人与他这般嬉闹过,按道理来说他该不悦的,可此时他心里沁出了一种浓郁地地滋味,是他在人间游历这些年看过无数遍,却从未曾有过的。
时寂以为他生气了,吞了吞口水,颤声道:“你、你堂堂一个大男人,该不会对女子动手吧……”
“怎么?怕了?”扶朝觉得心下从未这样轻松过。
时寂刚想回嘴,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地事,她噗嗤地笑出声:“哎,你叫扶……扶朝对吧?”
“怎么?”
“扶朝。”时寂突兀叫了他,笑声压在话里:“你耳间红了。”
时寂脏兮兮地脸笑开了花,近在自己的咫尺之间,扶朝一把把她的脸按在了自己胸膛,不许她再盯着自己,大步朝前走了起来。
走了数万年的长明廊从未如此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