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却赶到扶城时,这里已是汪洋一般,百姓纷纷爬到房檐上,还有些在水里呼救。他急从树上取了些枝干掷入水中,树枝立马变成了几块巨大的浮木,飘到百姓身边。
洪水仍源源不断地从扶桑所住的小楼里涌出。门扉已被洪水冲走,只见一位身着麻布灰衫地男子立在若木树下。
湍急地洪水都从他脚边绕过,一片涝灾里,那人竟然连衣角都没湿。
“秦广王来的正是时候。”
子却听见这朽木一般的声音,心道果然是众鬼王,可它哪来的本事儿把数万里外的淮水引到漠北来?莫非这个躯体是哪里的河神……
“三十年前让你跑了,今日你自己撞上门来,休想逃!”子却话音刚落,腰间的令牌便闪出白光,众鬼王见了,袖间一挥,洪水便冲天而上,聚成立圆结界,整个院子都被隔断了。
灵差应子却的召唤而来,冲破了洪水,却没有进到院子里来。
众鬼王一阵狞笑:“十殿王善用灵差,可除了判死人去处,没什么真本事……”他话到一半,又一口魅惑地语气:“可扶朝大人就不同了……他有烛龙扇,地藏王还让地火认他为主,十殿王里,偏偏最厚爱他……”
“你闭嘴!”子却气结,倒不是因为又被他的话蛊惑,只是听他这么挑拨离间,总让他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差点被邪祟驱使地耻辱。
不过众鬼王地话也让他想到了一样东西,宸刹并非一物都未给自己,上古时,烛龙扇尾还缀有一串铜铃,名唤南荒铃。宸刹一分为二,扇归扶朝,铜铃便留给了他。可他以往总觉得一介殿王挂个铃铛不像样,况且扶朝持扇,他却只得一个装饰,就算有几分灵力,也成不了气候。所以让灵差收了起来,从不随身携带。
那串铜铃似乎用咒语便可唤醒……只是咒语他已有些模糊……好像是什么乾罗达那……
众鬼王驱使水珠向子却砸过来,子却一一闪身躲开,忽的想到不见扶桑:“扶桑呢!”
“秦广王放宽心,无名女替我挡了烛龙扇,我感激她还来不及……只是眼下……”它低头看了看脚下,一个乌黑地漩涡洞口显现了出来,他用扶桑的血肉打开了鬼沼结界。
见鬼沼快被打开,子却合上双手食指与大拇指,念出诰章,无数金色的字符从他口中飘出,扑向漆黑地漩涡,暂且挡住了漩涡变大。
洪水结界外不断有灵差往子却身边赶来,可无一例外进了这层稀薄地结界后,全都消失不见了。
“你到底控制了谁的身体!”子却担心扶桑不保,更担心他的诰章撑不了多久,底下的鬼祟被放出来。
扶桑被投进鬼沼,她体内流着扶朝的血,鬼沼里的邪物虽不敢以她为食,但她若是被魑魅操纵了……分神间,水珠不断地向子却打来,他侧身躲过。漩涡又变大了。
“乾罗达那……”子却咬着牙,绞尽脑汁想着咒语。
“乾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身后的若木树上突然发出一阵清脆地声音。
子却和众鬼王都顺声抬头,一个男童模样地精灵攀附在枝叶间。是若木树妖。
“子却大人!快念啊!只有你才能召唤南荒铃!”树妖又喊道。
子却会意,并拢食指和中指,合眼默念道:“乾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诰章念毕,一阵铜铃声响入耳底,子却抬首,一串金色的铜铃浮在结界外。子却正忧心铜铃会像灵差一般被洪水吞没,就见原本只有核桃大小地铜铃忽然迅猛地扩大,铃口刮出一阵飓风,竟然把洪水结界生生吸入了铃中。
“若木树妖!你多管闲事!”众鬼王顿时怒起,水珠打在了若木树干上,形成了一个大洼。
可树妖还没出事,众鬼王却铁青着脸,一副窒息地模样。他抬手拉扯着自己的领口,仿佛有人扼住了他的喉间。
子却痛快地大笑起来:“若木乃神树,损其一枝一叶,都是会遭反噬的。”
果不其然,男子的脸渐渐扭曲,一声嘶叫后,一团黑影几乎快要从男子体内分离出来。子却瞥了跪地一脸痛楚地男子一眼,坚决道:“南荒!吞了它!”
南荒铃应声而下,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白影突然挡在了男子身前,子却看清后,速急喊道:“停下!”
“扶朝!你疯了嘛!”子却大火。南荒铃停在了扶朝头顶,若是再晚一瞬,都无能挽回了。
“这人不能杀。”扶朝取下发带,一端抽到男子身上,发带即刻变成银线锁住了众鬼王。
子却不甘:“我知道你仁慈!可你不能做滥好人吧!若是像再让众鬼王跑了,下次不知道要赔上多少人的性命!”
“他是淮河神女之子。”扶朝眼皮都没动一下,不疼不痒地道。
子却即刻顿住了,想想外面的洪水,他收回来南荒钟。
“河女竟然还有后人。”子却喃喃道。
面前的人若真是河女之子,那他和扶朝非但不能杀,还需以全力护他平安。毕竟河女于他们,曾有不菲的有恩情。
一阵风动,扶朝说道:“先救扶桑上来,不祸和年妄来了,交给他们处置。”
话毕,身持盔甲的年妄和一袭青灰长裳的不祸入了院子。
“扶朝,下次能不能换个好地方设结界,非要我跳入你那池奇怪的莲池,成何体统。”不祸掸了掸衣袖,挑剔地说。
扶朝望了他手中的青玉笏一眼:“不祸,用玉笏将众鬼王打出,烛阴在屋外,他就是侥幸逃脱也无畏。你们尽管发挥就是。”
不祸倒轻松:“不就是只恶鬼嘛。哪能逃过年妄的剑。”
“小心为好。”扶朝说完,滴血拉开了鬼沼,回头想要让子却一同去,就见他拎着南荒铃愣了神。
“南荒铃里收服了凶兽饕餮,远比烛龙扇强大得多。宸刹说我杀伐不够武断,此物配我可惜。”扶朝说完,跃进鬼沼。
子却握了握南荒铃,随之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