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内雷声骤起,豆大的雨点打得屋檐一阵巨响。单听雨赶到西芷阁的时候,赵芷澜倒在地下,腹上插着单听雨的绣春刀,幸而还有一息尚存。
见单听雨正试图帮自己止血,赵芷澜竟然咧嘴笑了:“这……这次大哥他……总该信我了吧……”她眼神突然狠毒起来,咧着血红的嘴,仿佛一只来自炼狱的恶鬼。
单听雨猛得退后,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她才看见赵芷澜手中死死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地上的人动作僵直,单听雨伸手探了探她鼻尖,了无生气。
杂乱的脚步踩在水花上,一声比一声急促。单听雨知道,是常貌带人来了。
门被轰然推开,单听雨站在赵芷澜的尸体旁边,满手血迹。常貌来的匆忙,伞都来不及打,发丝濡湿,雨点顺着盔甲滴落在地上。
他望着倒在血泊里的赵芷澜,再看看单听雨,眼中燃起凶恶火。
“将军!是绣春刀!”向璋早上前去了,见赵芷澜气息已尽,他尤其激动起来。
“我没——”单听雨才发声,就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扼住了喉咙。
“单听雨!你竟然敢动芷澜!”常貌手掌一再缩紧,很快单听雨已经脸色涨红。她眼球不自然的凸起,却不肯挣扎。
常貌眼中有澄明一闪而过,他手上力气突然松开,单听雨跌倒在地。
她急促地咳出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我……咳咳……我没有……”
他果真早就知道自己是谁。
这话让常貌不怒反笑,他弯下腰,盔甲发出冰凉地撞击声:“你以为上次我为何对你说那些话?不过是要让你感激我罢了!像你这种六亲无缘的人,对别人的善意特别容易感恩戴德吧?你瞧瞧你这双沾满冤魂的手,陈家三十五人的性命,只要你一死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可我现在真后悔!我早该一刀结果了你!否则你怎会有机会伤害芷澜!”他说着一把拎起单听雨的领子:“向璋,把她关进地窖,放五毒!”
话音刚落,就见管家冒雨跑来:“将军不好啦!纪大人带着锦衣卫围住了将军府,说将军为乱臣之后,要把您带回锦衣卫受审!”
“纪纲亲自来的?”常貌顿了片刻,问道。
“是!现在已经闯进府了!”
单听雨一惊,看来无声已找到铁证了。不然纪纲不会亲自出马。
常貌望着毫无反抗之意的单听雨,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你如此沉着是因为早知道有救兵。”
“向璋,带我们的人拦住锦衣卫!只要可以拖延他们,在所不惜!”见向璋领命出去,常貌转向管家:“带府中的人往地道里离开!从此后,你们和我将军府再无干系!”
“将军!”管家愣在原地。
“快去!你想害死大家吗!”常貌吼道,管家只能匆匆投身雨中。屋中只剩单听雨和常貌二人。
“躲过五毒啃噬之苦,便宜你了。”常貌口中明明说着恶毒的话,语气却像在谈论家常便饭一般。单听雨站起身来,仍没有抗拒的意思。
“拜你所赐,我盔甲从不离身。因为我不能在手刃仇人之前先死。”他说着,向赵芷澜的遗体走去。
赵芷澜到死都瞪圆了眼睛,单听雨知道她那是在看着自己。常貌蹲下身,替她合上双眼。他怜爱的抚着她的额头,声音有些颤抖:“大哥没有骗你、没有忘记要报仇,你为什么不相信大哥……”
单听雨就这么默默看着,雨越下越大,外面依稀能听到兵器相向的声音。在这番厮杀背后,屋里的常貌静得不像话。刀仍插在赵芷澜身上,常貌抬抬手,始终不忍拔下。
“你用这把刀杀了多少人?”他这么淡淡地问着,不像是嘲讽。
“记不清了。”单听雨也淡淡地答。
他背对着单听雨,突然问了一句:“可有苦衷?”
单听雨张张嘴,想解释她没有杀赵芷澜,恰恰相反,她是想来救她。可常貌方才的话还响在耳边,而当年的陈家的事她也不算冤枉。最终,她只说:“没有。”
“想来也是。”常貌站起身来,他被雨水淋湿的发已干了些,丝丝凌乱。
拔出腰间长长地佩刀,他端详起来:“一年前我找到了你,然后打造了这把刀,当时你就该死在这刀下。”
厮杀的声音更近了,常貌又走近了几步,他望着单听雨,眼中凶狠地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单听雨,不要以为就这样算了,我会死死记住你,杀你千次都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锦衣卫踏进院里时,刀子插入单听雨的胸膛,她不躲不闪,仔细想想,这一天其实她也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