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声还没结束,房子中间的楼梯立刻响起了咚咚咚,可下来的却不是钱树,而是神医钱史森。
“哟,我干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朱天地没有带老太医给的香袋,气息暴露无余,几乎是立刻就被人了出来,
“干爹…”
朱天地有些尴尬,才刚喊了那么一嗓子,钱树没下来,钱史森却是先人一步。但这也着实怪不了朱天地,作为神医,钱史森十天里大概只有一天呆在家,其他时间都在给别人问诊,谁能想到真能这么赶巧。
“咦?这位是…”
话还没说完,钱史森顿时眼神一凝。
“小四海,是不是小四海?”
冉四海稍稍一迟疑,他也同样没有想到钱史森竟然会待在家中,这件事不好拿捏,万一钱史森不肯相信自己,坚持是自己杀了父亲,再将自己捉拿给冉秋,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钱史森虽然是神医,功夫却也是相当的不弱,但不像一般学医的武者,武器是暗器一流,钱史森的武器是一柄巨锤,通体由黑金打造,手柄则由朱家的特质鎏金组成。同作为重武器武者,钱史森和朱三走的自然是很近,甚至收了朱天地为干儿子,由此也不难想象这两家的紧密关系。
思索片刻,冉四海点了点头,既然钱史森已经发现了,再做掩藏也毫无作用。
钱史森脸上的微笑立刻消失了,焦急地摆了摆手,让冉四海进入宅中。
“小四海,现在可不是你该出来的时候啊,冉秋恐怕是该对你不利了。”
听到钱史森愿意相信自己,冉四海也有些感动,只能摇摇头,道:
“我这次回来,势必是要给家父报仇的。”
钱史森却有些急了,
“小四海,这不是该任性的时候,你虽然也挑战过些高手,却也只是相近的年龄互相切磋罢了,武者这些人越老越精,冉家这样的世家也能被灭门,必然是更强大的势力在其中参了一脚,绝非是你和天地可以对付的。”
朱天地此时也有些不痛快了,
“干爹,杀父之仇不得不报啊,若是现在做缩头乌龟,冉家的名声就臭了。”
冉四海现在倒是无心听他们争论,只想见自己父亲的尸骨。
“钱叔,现在说什么我们也不会停下了,能带我去看看我爹吗。”
钱史森听到这句话,长长叹了口气,狠狠地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只是招了招手,让冉四海和朱天地随他过去。
走过富丽堂皇的大堂,上了楼梯,又走过了两条狭窄的走廊,钱史森将脚步停在了一间阁楼的门前。
“此处阁楼是我当年建宅子的时候,特地让工人修出来的一处地方。此处空气的回流可以使尸身长时间不腐。以你爹的死相,死亡原因本该简单明了,是被人一掌重击而死,顶多在这阁楼里呆两天。但随着我查的越多,我越是觉得不对劲,本来你们若是不来,这事儿我便压下去了,但你作为冉兄的儿子,自然是有权利知道真相的。换件衣服进去吧,钱树也在里面。”
钱史森的话说的慢条斯理,可就话音刚落,朱天地和冉四海同时听到几十股破风之声,直直地冲向钱史森,杀意喷涌而出,没有经过丝毫的掩盖。
“小心!”
冉四海和朱天地同时大吼,翻身挡到钱史森身前摆开了架势。不到零点几秒,暗器近了,一共三十六柄,打向钱史森的三十六个死穴。
“干儿子左十二,四海右十二,其他我来。”
冉四海比出掌刀,朱天地拿出两把鎏金斧子,而钱史森只是默默的站着,没有动静。
三十六柄暗器没有同时到,而是左边的十二支先来了,冲向了朱天地的方向。
“来的好!”
朱天地左腿和右腿略微分开,如同扎马步一般,左手将斧子顶到了自己的胸前,右手则将斧子贴在自己的右耳边,只见他右手臂一甩,整个人就被鎏金斧的重量带了起来,开始高速的旋转。
“叮叮铛铛”四声,瞄向钱史森上肢的四只暗器便被弹了开去,扎到了阁楼门口的木板之中。朱天地又突然收势,停止转动,将斧子交叉在自己的腰间,挡下了腰间的四枚飞镖。此时,所有人都看清了这飞镖长成了什么样子。
是离这儿只有三条街远的,谢家的梅花镖。
可是时间没有允许他们多想,在朱天地用斧子劈开最后四枚镖前,十二支镖也闪向了钱史森。
钱史森只是背着手,在十二支镖飞来的那一刹那,身体表面的内力瞬间朝着镖的方向爆了开来,只这一爆便已弹飞了八支镖,而最后的四支则被他夹在了自己的手指中,再难向他靠近半步。
冉四海这边则先掏出了铜铃铛,从铃铛中也抽出了四支相同的梅花镖,夹在手中,将四只镖弹飞出去,先和飞来的四只镖相撞到了一起,随后摆出手掌的架势,用手掌准确的拍中所有飞镖的侧面,巧妙的卸去了飞镖的力道,让飞镖都叮叮咣咣的,掉在了地板上。
“朱天地,你和我出去追。钱叔,去保护钱树!”
没有做任何思考,冉四海掏出了游尺,狠狠击打在钱家二楼的栏杆上,游尺在栏杆上回荡的巨力将他瞬间震飞了出去,砸碎了木质的天花板,并降落在了屋顶上。
是一个黑衣人。
是一个戴着面具黑衣人。
是一个戴着面具在冉家大宅中与冉四海搏斗过的黑衣人。
冉四海的眼睛顿时红了,右手伸向了左手的铜铃铛,抽出了黑玉做的银针;但只是片刻,他的脑子就又恢复了清明:此人不能杀,必须要活捉,不然真相可能就永远不能大白,我的清白也就永远回不来了。
朱天地也随后就到了,看了看蒙面人,又与冉四海对视了一眼,心中当时就有了数。
“这是当时进我家门的蒙面人没错,但是我感受到了至少六股其他的气息。刚才的飞镖有三十六个,飞到我们这儿的时候有先后顺序恐怕是因为这些飞镖是一个人扔的,他得不断跑动才能找到扔出的角度。”
“那其他六个人在做什么?”
“我们怕是被调虎离山了。”
话还没说完,蒙面人却先动了。他双手握在了背后的长刀上,然后将其缓缓抽出,长刀刮着刀鞘,却没有悦耳的钢震声,反而像是死人的嘶鸣。
朱天地冲了出去。
“解决他,去帮我干爹和钱树。”
一边猛冲,朱天地一边将左手上的斧子挂在了右手斧子的倒钩上。“锵”地一声,两把斧子就连在了一起。他右手青筋暴起,将两把斧子像是鞭子一般甩了起来,向蒙面人的下盘打去。蒙面人跳起,向前一翻,手中的长刀便要朝朱天地的脑袋招呼过去。但只是一咋眼的功夫,一把游尺便架住了正要落下的长刀,冉四海跳在空中,两只手握住游尺,随后反身就是一个鞭腿,向蒙面人的后腰处踢去。
蒙面人心道不好,自己是被包了饺子,迫不得已,只能用刀狠狠的顶了一下冉四海的游尺,随后便像泥鳅欲从这两人的上下包夹之中离开。
“没门儿。”
冉四海自然是知道这蒙面人的心思,冷哼了一声,腿落下的更为迅速,朱天地也明白了冉四海想做什么,便双手撑地,顶住了蒙面人的肚子,将他向冉四海的方向抬了过去。
“轰”地一声,原本瞄向蒙面人腰部的攻击,因为蒙面人欲要向后抽身,狠狠地甩在了他的头上。单单是这一击,蒙面人便感到眼前一黑,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塞他嘴!他娘的,他要服毒!”
朱天地在蒙面人的下方,自然看到了他即将合上的下颚。冉四海却早早有了防备,狠狠按住了蒙面人的脸颊,强迫他张开了嘴,准备将拳头塞入他的口中。
他们都错了。
药没有藏在嘴里,而是藏在了鼻子中。
蒙面人猛的一吸气,藏在面罩外面的眼睛便已然飙出了鲜血。
“看他是谁!摘面罩!”
朱天地大声喝道,可也已经为时太晚,蒙面人的皮肤只眨眼间便像缩水一样皱了起来,在短短的一瞬间,他就化为灰尘,消失在这天地间了。从蒙面人的第一次攻击到他烟消云散,竟然只过了四分之一炷香还不到。
“阁楼里还有六个,去抓活的!”
冉四海此时也是气急,猛一跺脚,脚下的天花板碎成了大理石粉,他落了下去,脚尖点住了连接天花板的柱子碎片,一借力,便稳稳地落在了阁楼前。
“来的太晚了。”
刚要进门,钱史森的声音响了起来,依然是声如洪钟,没有一丝疲态。
“我和钱树就算不拿锤子,这六个蒙面人也不是对手,你在冉家大宅与他们交过手,他们的水平如何,相比心里也有数吧。”
冉四海郁闷至极,点了点头,当时自己在火海中以一敌四也没有那么吃力,这六个蒙面人又怎能奈何得了钱家父子的武功?
“这帮蒙面人难道人数已经多到了这个份上?派了七个人只为了骚扰我们?”
边说着,冉四海慢慢走进了阁楼,朝着站在桌子旁边的钱树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刚闯进阁楼便开始发动攻击,可攻击对象不是我们。”
钱树盯着冉四海的脸,仿佛一时间还不能习惯这张陌生的脸孔。
“那还能是谁?阁楼里除了你们还有别的什么人吗?你们在这还藏了冉家其他人?”
“四海啊,叔叔对不起你。”冉四海身后,钱史森的声音传了出来,和刚才不一样,本来声音洪亮的钱史森,语调中竟全是内疚。
“七个人,只用一个就将我们俩调虎离山,其余六个全部都进了这个房间,难道他们的目标本来就不是你们两个的其中一个,而是…”
冉四海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父亲的床前,映入眼帘的冉古却没有一丝死后的安详,而是一张已经被烧毁到面目全非的脸。
“父…父亲。”
“冉叔叔…”
朱天地也被这一惨状所震惊。
掀开盖住自己父亲身上的布,看着冉古腐烂败坏的身体,冉四海痛苦的哽咽了起来。
“四海,这群蒙面人的目标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父亲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