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小杨氏的巴掌即将扇到小丫头的脸上时,一直站在旁边战战兢兢的老婆子站出来,拉扯住了小杨氏的胳膊。
“燕儿说得对,你又没有给我们发工钱,凭什么让我们叫你是主子!”“你、你们!”
没想到还敢有下人站出来找打,小杨氏气得两眼通红。
“你们是要造反呐,啊?”一边气急败坏地伸出手在婆子的身上打着,还一边一心两用地用脚去踹趴在地上的小丫头,“吃我黎府、住我黎府,拿着工钱不做事,还有脸犟嘴?啊,要不要脸,要不要脸!人怎么能这么贱,没皮没脸,活该你们你一辈子就是个伺候人的!”
当主子最失败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在下人面前没有威严!
被奴仆指着鼻尖地臭骂“算什么主子”,这对于当主子的人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屈辱。
本来一直站在旁边只是静静充当围观者的大奶奶等人,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之前,她们只以为是这批新入府的下人因为没有被经过教导,所以才显得行事浪荡、没有规矩,可今天一看,哪里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实际上,这批下人是根本没有将她们看在眼里!
在这群下人的眼中,招他们进黎府、给她们发工钱、让他们来大院服侍她们的老夫人才是真正的主子!她们在这群下人的眼里,不过是个要伺候的人,根本没有威严可说。
就在大奶奶皱眉沉思的片刻功夫里,只见得不仅仅是燕儿和维护燕儿的婆子同小杨氏对上了,原本还站在大院边上看教训的不少下人也都站了出来。有的人是站在旁边劝说着,而有的人就直接拦在了小杨氏的面前,一副要保护同伴的模样。
小杨氏被惊得勃然大怒,凄厉地叫声响彻整个黎府!
“啊——反了,你们都要反了!滚,给我滚!”
本在老院里安静读书的安清念突然一惊,诧异地看向窗外,目光投向大院的方向。什么声音?怎么有人在尖叫?
侧首静静听了听,却又没有了。
好生奇怪。
不过不等安清念招来下人去询问,张合将急慌慌地在外禀报:“老夫人,大院出事了,大奶奶请您过去看一看。”
大院出事儿,大奶奶请她去看?
安清念摁了摁小桌角,挑眉。大院出再大的事儿,杨氏也是有资格管得了的,怕是今儿出的事情同她有关,所以杨氏才会让人来请。
大院和她有关的事情?
眼珠子一转,安清念便想到了。
刚一出门,张合便急匆匆地说:“大院的下人来禀,说是下人们和主子闹起来了,大奶奶她们控制不住,所以请老夫人过去镇压场面。”
果然是因为这个。
安清念点点头,应了一声后,不急不缓地径直向大院而去。身后,张合很是担忧地问道:“主子,您不带着萧骞他们去?”
安清念唇角一勾,反问道:“看家护院的,带他们去做什么?”
“这……说不定大院乱着呢,带着萧大哥总是有个保护。”
“呵,”安清念轻笑,“萧骞他们是对付黎家人的,而我现在是去管下人的事儿,所以用不着带人。”
张合瞪眼,啊?
虽然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怎么就是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当安清念来到大院的时候,大院的形势已经很明朗。大奶奶带着小杨氏几人以及老奴仆站在一边,一群新入府没有多久的站在另外一边。泾渭分明,很有对峙相抗的意思。
除了小杨氏以外,其余人都不说话。下人们个个露出忍辱的表情,看着小杨氏冲着他们怒骂喝斥,仿佛他们个个男盗女娼。
因为安清念只带着张合,所以二人从大院外面进入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安清念立在一旁,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小杨氏的咒骂唾弃,不得不怀疑这小杨氏真的是大奶奶杨氏的侄女?又或者杨氏其实和小杨氏是一个性子,只不过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才看起来稳重一些。小杨氏好歹也是官家千金,从哪里懂得这些污言秽语,活生生刷能把人踩进泥土里。
好不容易,等到小杨氏因为嗓子发干而暂且住嘴停歇时,大奶奶因为疑惑怎么安氏还没有来而烦躁地看向院门时,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老夫人早就到了,站在一旁观赏好半天戏了。
别人是什么感觉不知道,大奶奶只感觉自己的老脸都没地儿放了,被人看笑话。这会儿,又有点后悔为什么会把安清念给叫来。
“见过老夫人。”
都是下人们先行礼问安,安清念也没有叫起。
许是她这个表示让黎家人的心里好受许多,于是大奶奶带着晚辈,还算是规矩地向安清念行了礼。
大少爷黎复烨肯定是在府外不知道哪儿玩,大院里剩下四小姐黎星敏一个小主子,看着院子里的这个仗势,害怕地躲在其母四夫人林氏的身后。
安清念让大院的人都起身了以后,询问是怎么回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黎星敏用细细弱弱的声音怯生生地道:“太奶奶,是下人不听大夫人的话,大夫人在教训他们。”
林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将女儿护在身后,有些害怕安清念的陪着笑脸说:“是的是的。”
小孩子的话总不会是骗人的。
小杨氏一脸张狂地差点就要拿鼻孔看安清念了,一副“这事儿我占理”的欠打神情。
不看小杨氏,安清念笑得浅浅还算是亲近地问四小姐黎星敏:“哦?大夫人在教训下人,怎么你也出来了?”
还不等林氏去阻拦女儿说话,黎星敏便快言快语地说:“是大奶奶叫大家都出来看的!”
“说什么呢!”林氏板脸斥了一句,将黎星敏完全的扯到了自己的身后,亡羊补牢地对安清念解释道,“是下人不听话,闹得动静太大,我们这才也出来看看的。”
“嗯,”安清念应了声,不再多问,似乎是轻描淡写地将这个事情放过了,转向小杨氏,“只是因为下人不听话,所以你才教训的?”
小杨氏压住心底的怒火,没好气地回道:“要不然还能因为什么?老夫人你不知道,这群贱人有多气人,竟然不把我当主子看,你说我要不要打他们?就这般,他们还敢还手。我是实在治不住,大奶奶也没招了,这才请老夫人来救救我们!毕竟……”
小杨氏很是不爽地撇嘴说:“这群下人可是老夫人您给招进府的,看看都是什么规矩!”
摆明是在说安清念没有眼光。
安清念也不否认。能达到今天这个效果,正是说明了慧姑姑挑人的眼光好。
让下人里明显是趴在地上疼得满脸泪水的小丫头将事情的因果解释一遍,再询问小杨氏这小丫头说得有没有假。
“哼,还算她识相,没有胡说八道,”小杨氏上前几步,瞪着小丫头愤恨地道,“没大没小极了,扯着嗓子说我不是她的主子。我要不是她的主子,她伺候我干嘛!”
许是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于是这小丫头更是豁了出去大叫道:“要不是老夫人让我伺候你,我会伺候你?!老夫人给我发工钱,就是我的主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还敢猖狂!”
小杨氏上前,甚至冲撞了安清念,都要去打小丫头。
虽然这小丫头的确太嚣张,但好歹也算是为安清念在叫喊,于是在小杨氏冲过去要打的时候,安清念一伸手,拉住小杨氏的胳膊,将人往回甩去。
“啊!”
猝不及防,小杨氏直接被拉扯后退,摔倒在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懵了地向安清念质问。
只见安清念冷着脸,清雅柔婉的气质变得冰凉生怒:“你撞到我了。”
小杨氏一怔,语滞:“我是要打……不是……”
“你是要做什么?打什么?”安清念的脸面上不见得半分笑意,“当我不存在,在我面前打骂动手?”
“没、我没有……”
安清念厌恶地将视线从小杨氏的身上挪开:“这小丫头说得不错,她领的是我发的工钱,她的主子自然也就是我,你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这话让大院的人齐齐惊讶。不明白安清念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小杨氏都惊成了结巴:“你、你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伺候我的,难道我还不是她的主子?”
安清念笑:“你怎么会是呢?我方才说了,我才是她的主子。”
有了安清念的这话,安清念身后的小丫头燕儿在一瞬间似乎胆子就真的变成了老虎豹子胆。忍不住地出声叫道:“就是,你一不给我发工钱,二又没有平日里赏赐于我,凭什么敢说是我的主子!况且我只是跟黎府签了雇佣的契约,又不是卖身给黎府为奴,你又怎么敢说是我的主子,对我非打即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