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日子,安清念前去黎家药铺处置关门停业时,曾拒绝卖给一个少年人药材。而那味药材正是血竭!
当时安清念只是心中觉得有诡异,认为小心驶得万年船,今日听杨严这么一番讲述,安清念是又后惊又后悔!
如果那少年真的是水西之地刺杀案的杀人者中的一员,那可想而知他买药是要给谁用的!
哎,悔。当时应该卖给那少年的,也不知道那少年后来有没有买到足够用的血竭。
安清念皱眉摇头,缓缓叹气。因为近来所见之人太多,所以安清念努力回想记忆里少年的相貌身形,但只模糊地记得似乎身材是区别于同龄少年的高大,健壮有力,别的就毫无印象。
当时是有杨忠跟在她身边的,但看着杨忠此时的反应,他都是在安清念的提醒下才回想起血竭一事,就更不要指望杨忠能记得那少年的长相了。
鉴于杨严还在场,安清念也不好和杨忠明说此事,只得先行岔开话题:“往来药铺既然惹上牢狱之灾,那往后咱们铺子中的灯笼草该从何处供应?”
其实灯笼草只是需要从水西之地购货的其中一样,也是最为重要的。其余还有五六样药草,皆是产自水西之地。这一齐的,都是黎氏百草和水西之地的药铺达成协议,由对方供应。
安清念这个问题本来是在问杨忠的,让见多识广的杨忠给出一个解决办法。然而话音刚落,杨严便道:“这个老夫人大可放心,奴才在了解了事情后,便又寻找了几家药铺询问这事,也拿回来了一些药材。只待咱们的郎中检查过后,便能做决定可以哪家药铺商谈合作。”
这一番条理分明的介绍,听得安清念是不由得眼中一亮,盯着杨严露出笑意。看他不见任何讨赏邀功之态,便知杨严将这些额外的事情看做是分内之事,又或者是顺手为之,根本不抱有其他讨巧的心思。
不禁让安清念再次心中感叹杨严的心思细密、做事认真。
“做得很好,”安清念赞道,“看来将铺子的事情交给你,我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感觉莫名其妙被夸赞的杨严一愣,又连忙笑着垂下头,很是谦逊羞涩的模样。
“只是……”安清念沉吟半刻,问道:“之前和咱们有合作的那家药铺,叫什么名字?”
杨忠回道:“叫‘永安堂’,是元国有口碑的老药铺子了,跟咱们往来也有几十年了。”
能跟黎家药铺合作,想来也是老字号。但安清念却敏锐地抓捕到杨忠说永安堂是“元国”的。
问道:“怎么,不是水西之地的本地铺子?”
杨忠点头:“并不是,是遍布元国的药铺,势力不小。要不是这次和刺杀案有如此明显的牵连,永安堂怎么样也不会被牵扯进去的。”
“那杨严方才说是连东家也被关进牢里了,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哦,永安堂的东家姓何,和咱们黎府一样,人丁兴旺。但不聚集住在一起,而是每房管一片地儿的铺子,平日里互不干涉。”
这样也挺好,福不同享,难不同当,各担盈亏,只要共同顶着老字号就行。
听了杨忠的介绍,安清念明白,只在天恒国皇城垄断的黎家药铺和元国的永安堂相比,那可是小巫见大巫。永安堂的药铺遍布整个元国,也因为何氏子孙众多,才能够撑起这么大的架子。
想到永安堂的地位,安清念坚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换铺子合作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她不容置疑地道,“毕竟咱们也和永安堂合作了这么多年,不能见之遇难便作鸟兽散,有些落井下石了。”
如果能帮,安清念也很想着如何帮一下。
“灯笼草等几味药,铺里缺得厉害吗?”
杨忠点头:“快要断了。”要不然也不会派杨严去查明情况。
想想,安清念叹口气,还是决定道:“再等等吧,看看他们能否渡过难关。啧,这事应该很好查才是,毕竟永安堂只是个卖药的,若真是和黎国残余有关系,那就私下里偷偷支援了,又何必用卖的?”
“老夫人分析得对!”杨严连连点头,“但查案的官员非是要掌柜说出买药的人是谁、什么身份、长什么模样、家住哪里等等,说不出来,就摆脱不了嫌疑!搞得东家和掌柜伙计们无话可说,苦不堪言。一天到晚买药的人那么多,他们哪里记得过来。只记得买药之人是强壮的武人,眼生得很。”
实在是查案的官员急得快要升天了。七十年,三起大案,总共近百名城主被杀,夭寿啊这是!所以逮到个蛛丝马迹,就死活不松手。
听着这些,安清念没再说话,暗思琢磨了好半晌。后猛然意识到走神了,便让杨严好生下去休息去吧。
杨严走后,知晓秘密的杨忠便忍不住问道:“主子可是怀疑,那日买药的少年便是黎……”
看了一眼屋外。屋门大开,一眼便可见外面情况。此时张合等下人们各司其职,未有人露出关注屋内老夫人和老管家谈话的端倪。
于是杨忠放心地低声接着说:“是皇府的旧部?”
因为年龄的关系,杨忠对于他不关心的那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儿从来不记在心上,但阅人无数的他自有快速记人的本事。过往跟着黎爷忙前忙后时,见了谁都得记。记相貌、记高低、记胖瘦、记身份,都是给主子记的。
当下,杨忠还记得那日的买药少年身高八尺,身姿健美,面相稚嫩略带蛮气。是个英俊儿郎。
如果真的是同道中人,当初就太可惜了。
安清念心中感到无力:“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元国禁卖血竭,所以就来天恒国买了。那这只能说明他们那群人,是隐居在水西之地的。”
“也有可能就是藏匿在咱们皇城呢?”杨忠提出另外一个想法,“斩杀叛臣的时候,再去水西之地。”
闻言,安清念神色更加郁结:“如果是那样,那就更难找了。同处一城,相逢见面不相识。咱们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人。”
而且也很容易令人感到绝望。咫尺天涯,想来,便是烦躁。
……
张刚兴高采烈地奔到秦关穹面前,大喝:“大哥,我知道那小娘子的身份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刚在说什么的秦关穹,皱眉:“谁?”
“就是大殿下命令大哥找的那个迎春会上,羞辱你我兄弟二人的女子!”
对于张刚用“羞辱”二字,秦关穹深感不当。他这几日并没有去查这件事情,没想到张刚却是真卖命地在奔走寻查。
“那你查出什么了?”
张刚道:“一说是要查那个女人,蒋家小姐直接就说了是和黎府大少爷有关系。但是经过小弟我仔细地一番追查后,发现那蒋家小姐似乎是误会了此女和黎府大少爷的关系。此女曾经出入过黎家的药铺,主子作态。虽然掌柜伙计都说过去没见过此女,但弟弟我觉得此女应该就是黎府的三小姐!”
“你这是如何判断出来的?”秦关穹的眉头皱得很紧。
“众所周知啊,黎家药铺都是由黎家二爷一脉打理,而黎家二爷的亲孙女黎三小姐,正是十五岁!虽然黎家大爷一脉是官家,但黎三小姐可不能算是官家三小姐,因而蒋家小姐她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才闹下了误会!”
“年龄符合,身份符合,三殿下能看中的,不是黎三小姐还能是谁?”说罢,张刚愤愤道:“可恶,就因为蒋家小姐自己误会了还嫉妒,倒是给咱们下了套!大哥你还别说,怪不得黎家肯让那黎三小姐进出药铺呢,就凭那泼辣性子,手段肯定耍得溜!”
对于张刚话里话外间对于黎三小姐的轻视和讽刺,秦关穹不欲多听。他向来是个明忠奸是非曲直的,那姑娘说得话在理,他当然没有可以记恨的地方。反倒是张刚,堂堂一个粗蛮汉子,心眼竟然比针眼还小。
虽然不知道大皇子探查这黎家三小姐所为何事,但秦关穹直觉不是好事。
便对张刚道:“此女身份我自会向大殿下禀报,劳你这几日来辛苦调查,还是好好休息吧。”
谁料话音未落,下人来报大殿下有请。
见状,张刚笑道:“有什么辛苦的,只不过是跑腿的事儿!小弟我跟老大你走一趟,咱们一同去见大殿下。省得殿下问起调查的细节,我还没告诉给你呢!”
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秦关穹还没有将张刚打发走,然后编一套说辞模糊黎三小姐的身份呢,大皇子就派人来催了。
对此,秦关穹只得无奈应声,带着张刚一同去面见大皇子。
大皇子一向行事正直,想来,该只是好奇三殿下心上人的身份吧。
……
几日的工夫,这座之前废弃的宅院竟显露出了些许精致。
安清念稀罕地看着里里外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