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沙佛手酥并不难做,油心部分混合,拌匀备用,水皮开窝,拌匀至面团纯滑,醒约一刻钟,擀开,包入油心,擀成长圆形,卷起的酥皮切成小块,对角擀圆薄片形状,包入豆沙馅料,捏紧收口,再擀成椭圆形,用刀切开四条,成了佛手装,撒上但也,烤至金黄,只要注意水皮油皮面皮的柔软度相当,水皮包裹油皮时,将口压紧,防止变形,这道豆沙佛手便成了。
安然边做边给德福讲解需要注意的地方,见德福认真听着,便让他试试,德福有些犹豫,怕做坏了浪费材料,却见师父信任期待的目光,咬了咬牙,做了几个,形状有些歪,烤的有些过火,也算成功了。
安然颇为欣慰,作为师傅,都希望收到一个有天分的弟子,安然也一样,而且,德福还努力肯干,她相信,假以时日,德福必然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厨师,这是他的梦想,而自己的梦想呢?
残缺的安记食单,什么时候才能补全,穿到这里虽是机会,若困在这层层深宅大院里,也是空谈,自己必须去了解这个世界,去寻找补充安记食单的机缘,却,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有时候她恨不能肋生双翼飞出去,徜徉在外头的蓝天白云中,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可惜她不是鸟,她是人,所以一切都要照着人的规矩来。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溜的飞快,安然屈指算算,自己穿到这里已经两个月了,难得休息一天,她也没闲着,拎着木桶浇院子里劈出的菜园子。
其实远远称不上菜园子,就是种了两畦白菜,几排小葱,依着安然,本来想种黄瓜,豆角,茄子,却毕竟时候晚了些,而且,黄瓜豆角都需搭架子,有些麻烦。
也不知自己还会在这里住多久,如果今年能赎身出去,还折腾这些做什么,说到底,这个小院也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等出去存点儿钱,买个小院再下心思折腾吧。
浇了水,把木桶提到墙根儿放好,日头大了,便把凳子挪到门边的阴凉处,去屋里倒了碗开水端出来,坐在板凳上,一边喝,一边儿看着自己的小院。
伺候了小一个月,终于有些模样了,白菜长的慢些,几排小葱却已长了起来,映着日头青青翠翠,甚是喜人,连带这个破旧腐败的小院都添了几许生机。
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小院,安然有些浮躁的心渐渐踏实了起来,记得爷爷说过,不管日子多苦多难,任何时候都不能浮躁,拥有一颗踏实的心,才会发现和收获,忽然想起焦大娘炖鱼的法子,大凡若简,返璞归真,这是多么珍贵的收获,若不是在这个外厨房,或许自己一辈子都不会领悟这个道理。
想着,不禁闭上了眼,慢慢的用心去感受,拂面而过的和煦微风,生机勃勃的小院,一草一木,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安静而美好,何必再去纠结。安记食单残缺了上百年,又岂是一朝一夕能补上的,有道是欲速则不达,既来之则安之吧。
忽听扑哧一声笑,安然睁开眼,忙站起来紧走几步把柳大娘手里的食盒子接了过来:“干娘怎么来了?”扶她坐在板凳上,进去倒了碗水递过去。
柳大娘接过水喝了一口:“难得让你歇一天,德福本要给你送饭过来,却赶上莲儿过来说月姑娘要吃上次那个葱花卷,德福走不开,正巧干娘有事儿跟你商量,便顺道给你送过来了。”
安然:“干娘要跟我商量何事?”
柳大娘打开食盒子,从里头端出一个老大的粗陶碗来递给她:“你先吃,吃了娘再跟你说。”
安然低头看了看:“是肉燥面。”
柳大娘笑着点头:“可不嘛,如今一天比着一天热,这抻出的面条劲道,捞出来用沁凉的井水一过,浇上一勺毛酱炸的肉燥子,要多好吃有多好吃,不说德福跟刘喜儿两个小子,就是我也喜欢的紧呢,快吃吧,一会儿糊了。”说着,站起来去那边儿拿了扫帚把院子扫了一遍儿。
其实,一早安然已经扫过了,只不过柳大娘是个闲不住的,只来了就得拾掇点儿活儿才过得去,许是干了一上午活,累了,一大碗面竟让安然吃了个精光,水缸里舀水刷了碗,放回食盒子里,娘俩这才坐在院子里说话儿。
柳大娘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道:“干娘有句心里话要跟你说,就凭你的手艺,外厨房终归不是长待的地儿,虽说干娘觉着你如今的手艺已经很了不得了,却也知道你还想学手艺对不对?”
安然点点头:“学海无涯,做菜也一样,手艺精进永远没有止境,干娘不瞒您,其实我想出去,想出去看看外头什么样儿,大江南北各处走走,不管是远近知名的大厨,还是那些民间做吃食的绝活儿,都是我想去学习的对象,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知道怎么做菜,做什么样儿的菜,在这个宅院里坐井观天,永远不会有长进。”
柳大娘摇摇头:“你这丫头心倒是大,只不过要出去,恐不是一时能办到的,你是府里买进来的,卖身契在府里,想出去就得赎身,这赎身的银子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咱们这外厨房油水少,想攒齐了却不容易,倒不如另谋个差事还有些指望。”
安然愣了愣,另谋差使?就凭自己过去招恨的行径,除了外厨房还能去哪儿?
却听柳大娘道:“这些事儿干娘琢磨些日子了,干娘觉着大厨房最合适,只不过,大厨房油水大,差事也最难谋,又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干娘以前有心也无力,如今却有了个机会,山柳被撵回家配人去了,大厨房便空出了一个杂役的名额,干娘的一个老姐们儿,虽是干活儿的,却跟大厨房的管事勉强能说上两句话,干娘就托付了她,若搁之前,这样的好差事,不等经过大厨房,早被大管家塞了人进来,却山柳的事儿跟大管家多少有点儿牵连,大管家为了避嫌,便把此事交回给了大厨房,干娘本也没想能成,却不想咱娘俩这回有造化,竟然成了,刚我那老姐们儿叫人捎了话来,说让你过去,给大厨房的管事过过眼,若成就留下,若不成仍会外厨房来,也不耽误什么事儿,你的意思如何?”
安然倒有些犹豫了,大厨房不比外厨房,是专门伺候主子宴席的,出头机会太多,一不留神就在主子跟前挂了号,而自己是最不想出头的。
毕竟自己跟大老爷前头有那么一回事儿,虽说给大姨娘发落到了外厨房,可万一那男人要是注意到自己怎么办?
不是安然自恋,这丫头虽性子糊涂轻浮,却着实长了个好模样儿,男人的劣根性,她大约知道些,即便睡过了,也保不齐抽风又看上,若给那个渣男种马的大老爷看上,可是大大的不幸。
在现代她是不怕,可这里是古代,安府里这位大老爷简直就是土皇帝,招惹不得,不是自己胆小,而是这种力量悬殊的男女关系,对女人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
柳大娘见她有些犹豫,心里猜着,莫非她是忌讳大老爷,便道:“若你怕大老爷却大可不必,咱们这位大老爷最是个风流种儿,女人来来去去数都数不清,有些恐怕大老爷自己都记不得了,也因此,当初大姨娘才敢把你发落到外厨房来,就是拿定了大老爷记不得,不理会,便再见了你,恐大老爷也是认不出的,况,你不过是大厨房粗使的杂役丫头,出头露脸的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你,却,大厨房油水最足,又常伺候宴席,时常放赏,大厨房的管事人也算厚道,便杂役丫头也能得着赏钱,你不是想赎身吗,在大厨房熬上两年,估摸赎身银子就攒下了,到时候,干娘出头帮你赎身出去,岂不比在外厨房有指望的多,再有,你不是想找大厨学手艺吗?如今府里就有一个了不得大厨,曾经给万岁爷做过御膳的郑大厨,正是如今大厨房的主厨。”
安然眼睛一亮,是啊,自己怎么忘了这个,安记祖上出过一百多位御厨,安家食单之中,专门收录了一个类别,就是宫廷菜,因年代久远,许多菜菜名仍在,具体的烹饪方法却已遗失,若能近身接触一位御厨,对于安记食单中宫廷菜的补充,大有益处。
至于那位大老爷,自己一个杂役丫头,此生跟他还有什么干系,而且,大厨房可是府里最肥的差事,干娘能谋这个机会给自己,不定使了多少银子,拖了多少人情,干娘一心为自己谋划,自己若不领情,岂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更何况,自己的确需要攒钱赎身,一举数得的好事儿,还犹豫什么,想到此,点点头:“干娘安然听您的。”
柳大娘立马眉开眼笑起来:“这就对了,听干娘准没错,走,跟干娘走,干娘给你介绍我那个老姐们儿,往后你进了大厨房,也好有个照应,说起来啊,我这个老姐们儿也是因跟大厨房的管事沾了些远亲,才谋了这个好差事,虽说有油水,却也不清闲,一忙起来便没个早晚,今儿还是她的生辰呢,却听说大老爷今儿又在花园子里摆了宴,这一忙活起来恐连生辰也顾不上了。”
安然心里一动,拉住柳大娘:“干娘,不如咱们等等再过去,安然趁这会儿给那位大娘做个寿桃包,好歹是个心意,总比这么扎着两手去的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