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提秦煜对王绪密道的探索与否,John其实一下飞机就得到消息--许卿欢被藏匿的地点有所变换,是个废弃孤儿院。John立马派人过去监控现场情况,而自己却因为耐不住好奇心终于来与秦煜正面交锋。
而交锋的结果,对于John真是差强人意。John完全没有看到秦煜对许卿欢安危的关心,最起码他对王绪密道好奇要高于许卿欢的生命安全。这个认知让John非常失望,这样一个男人怎么就让那个小女人念念不忘,伤身伤情,伤痕累累。
如果他都不能把许卿欢放在一位,那他真的是配不上她。John揉揉紧锁的眉头,看着自己手机上实时更新的手下寻找许卿欢的最新消息。这个废弃孤儿院是个半残建筑,已经被拆的七七八八,当初拆迁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些什么,才让剩下的残垣这么多年一直伫立在那里。总体来讲,对这个残垣的搜寻要想不打草惊蛇并不很容易,但是他们真的需要小心翼翼又抓紧时间,距离许卿欢被绑架已经快要24小时了,时间越久,许卿欢存活率越低。。。
而事实上,此时的许卿欢确实只剩一口气了,她躺在角落的一方土地,双手叠放在肚子上,进的气不多了,出的气更少,整个人几乎没有了什么浮动,安详的像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你这个孩子,十几年一如既往的倔强。”一个慈祥又熟悉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甘甜的清水滴在许卿欢的唇畔上。
许卿欢皱了皱眉,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人,但她没力气,看不清:“妈。。。妈。。。”许卿欢呢喃着,她是不是到了天堂,为什么她会觉得身前这个影子是妈妈,是她那么多年生病无助时照顾她的那个人。
那个为她滋润唇畔的手顿了顿,难以察觉的叹了口气,却不再说话。
这个令人倍感熟悉的女人动作很有条理,先是一点点滋润许卿欢干涩的嘴唇,待许卿欢可以微微张开嘴的时候,又喂了些温热的白粥进去,然后又用帕子擦了擦许卿欢的脸庞,仔细的程度像是在爱抚一个价值连城的珍宝。
那人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许卿欢用尽力气拉住她的衣角:“可不。。。可以。。。带我。。。离开这里。。。。。。”那人站定,依旧没有说话。“我还有。。。。。。我的。。。。。。孩子。。。。。。”许卿欢想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像自己一样没了妈妈,可是眼泪倒流混着刚喝下去的粥,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一不留神就对那个衣角松了手。
那人没有停留,逃跑似的离开了屋子。许卿欢回想着那人身上冰冷却又令人有些安心的味道,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她是谁?她是要救自己吗?如果是要救自己,为什么又不带自己离开?甚至多一句话都不肯对跟自己说。自己是认识她的吧?且不是泛泛之交,许卿欢虽然撑着最后几口气,但是对周边的环境气氛反而更加敏感,她能感受到那个人的心疼,紧张,不知所措和狠心,一个对她集合这么多种情绪的人会是谁呢?
许卿欢昏昏沉沉的脑子有点困顿又有点清醒,刚刚那些水和粥,让她感觉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但她还是一动都没有动,微微撑起眼皮,朦胧的看着屋顶,突然嘴角扯出了一个笑。看来老天爷让自己命不该绝啊。
许卿欢,再醒来的时候,你要勇敢一点,永远永远不要再把命握在别人手里,你要学着更加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和两个孩子。有些帐,留着我们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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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散在许卿欢苍白的脸上,她的眼睛动了动,却没办法睁开,就像已经感受到了刺眼的阳光一般。
“妈妈,妈妈!”许曦辰的声音响起在耳边:“John叔叔!妈妈的眼睛在动,在动!你看!她的手勾住了我的手!”
许卿欢闻言不禁想笑出来,但是嘴角可扯动范围非常小。
“妈妈妈妈,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就好了,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许曦辰难得的情绪激动,握着许卿欢的手有些用力的摇晃。
John走到床前,同时握住了许卿欢许曦辰两个人的手:“Oblivion。。。。。。”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想说是他的错不该让她回国去面对过去,他想说是他的错不该逼她,他想说如果她想要什么只要她说,他愿意下一秒就去赴汤蹈火。可是叫了她的名字之后,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上次看到这样枯瘦脆弱的她是什么时候?六七年前吧,刚遇到她的时候,产前抑郁折磨的她差点拔光自己的头发,不吃不喝不睡,天天哭天天画,浑身上下没有一两肉,只有怀了孕的肚子凸起的恐怖,那时候她移动都困难,双腿浮肿的像萝卜,整个人不协调的像人为的畸形。
经过他悉心的照料,她才慢慢有点胖胖的,甚至快生孩子和坐月子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很天然的婴儿肥。然后她又经历了什么?产后抑郁,产后抑郁又让她骤然胖起来,整个人一眼就看的出是胖的很虚弱,却始终难以改善,那时候她虚弱的连母乳都没有,走路也头晕目眩,在孩子三个月以前,她连抱都没抱过。
John一个铁血真汉子,想着想着突然就流下了眼泪,他心痛难忍,无法再想下去,他把唇轻轻贴上许卿欢这几日打吊瓶千疮百孔的手背,眼泪就顺着John的脸颊,许卿欢的手臂流下去:“你醒过来,我带你走。”
John不知道,许卿欢安静的躺在那里脑子里闪过的却是跟John一样的场景,过去的六七年一幕幕一帧帧,都在她眼前重演。
“卿欢。”John第一次叫这个名字,发音有些滑腔走板:“其实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我在心里无数无数遍的这样叫过你,甚至曾一次次的用中文写这两个字,可我从来都没叫过。”John面上有些红晕,不知是尴尬还是害羞:“我怕我叫了你会想起那个人,勾起你或痛苦或幸福的过去。可是我知道,你从来都没忘记过,即使你后来学会了微笑,开始开口讲话,甚至跟正常人一样游走于各种社交场合,可我知道你从来都没忘记过你是许卿欢。”
许曦辰小小的人坐在了床边,很努力的伸出手拂去妈妈眼角流出的泪水。
“Oblivion,你给自己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就从来都没准备放过自己吧。你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忘记、放下,你从来都只做到了毁灭。可是,值得吗?过去再美好,终究已经过去了,你不往前走,你就只会在过去的泥藻中越陷越深。”John把脸埋在许卿欢的手心里,他没有注意到,但是坐向朝门的许曦辰看到了站在门口面目表情的秦煜,许曦辰深深的望着不远处那个自己的亲生父亲,目光有恨有怨也有强忍不住的舍不得,他没有打破这一刻病房内的宁静气氛,只直视着秦煜的眼睛,放任John继续说下去。
“本来,这几天看到你躺在这里我很埋怨自己,为什么让你回来面对这些,我们就在美国装作以前的一切不存在不好吗?可是现在我突然想明白了,卿欢,我不仅仅想要你的未来,更想参与你的过去,那些曾给你留下或好或坏记忆的地方我想我们一同去创造新的记忆,覆盖掉那些过去。好不好?”
“John。。。。。。”许卿欢努力叫John的名字,并把手抚在John的脸上:“你真傻。”
John在许卿欢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很明显的一怔,然后紧紧攥住许卿欢的手:“Oblivion。。。Oblivion。。。”
许曦辰看见妈妈醒过来,开心的马上从病床跳到地上,按响了呼叫铃。
几位医生和护士从办公室匆忙赶来,把John挤到一边,忙着给许卿欢做检查。许卿欢轻轻抬眸看向门口的秦煜,神色复杂,她昏迷的时候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站在门口的低气压,他们距离有些远,她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是她依旧觉得自己看到了他的心疼和小心翼翼,他不敢过来却又担心自己,所以才站的那么远。
这一刻的他,一定很无助吧。
“曦辰,”许卿欢拉了拉儿子,声音极其微弱:“叫爸爸过来。”
许曦辰皱起了跟秦煜如出一辙好看的眉,这是妈妈第一次对着自己承认爸爸的存在,第一次对着自己承认秦煜是爸爸这件事。可他不想违背妈妈的想法,小小的拳头攥成球,向秦煜走过去:“她叫你。”许曦辰从牙缝中只挤出了这三个字,眼泪已经充斥了红红的眼眶,在秦煜轻声进屋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楚的声音警告:“我不会放过伤害妈妈的人,即使是你和你的家人也一样!”
秦煜脚步一顿,却依旧直线走向许卿欢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