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这就到我的回合了吗?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水月哥,但我的故事也有很多呢,嗯……小的时候也有很多有趣的事,但果然从抵达嘉木寺来讲比较好吗?
那就委屈水月哥的事情先往后稍稍了,接下来是我萧晴的回合哒!
不过想来水月哥也没什么委屈的。
毕竟我的故事也就是水月哥的故事,是要一直与他相连,始乱终弃的故事。
不对我是不会抛弃水月哥的。
更没有“乱”的环节……
蓝山城的萧家,本来是北地首屈一指的武家,无论是在官府方面还是江湖上都有着相当的声望与影响力——
话是这样说,官府那里姑且不论,江湖上的事情我是不大清楚的,但既然先林都这样说了我就相信便是。
只是这一切都在十七年前的那个夜晚戛然而止。
在嘉木寺城,如今被称作旧镇舍弃的地方,萧百里大摆宴席,最后联合原城主萧三与魔教,除了先林以外,萧家四十多人从江湖游侠到一地之督被他尽皆杀死。
心痴也是在那之后代替了萧三成为了城主,同时正式在嘉木寺里传授武功。
不过我的双亲那时正在都城地区行商,我是出生后不久才被送到了萧家,而那两位则继续过着全国行商的生活。
真是随心所欲的父母啊……
能不受那样的动乱波及也该归功于他们的随心所欲就是了。
至于那个名叫萧百里的人到底为什么和自己的家族有这样的矛盾,当时那场轰动整个国家与武林的血案究竟如何善后,问长辈们是问不出来的,而太多细节我也无法从家里那些书中的只言片语里推出。
总之拜其所赐如今蓝山城的家里只有我和先林两个人整日大眼瞪小眼,偌大的家宅已经完全变成了我的书房——兼游戏场。
“萧晴不要在家里面玩,家具都是很贵的,啊那是给我的密信你不要乱拆。”每当这时先林总是很慌张。
只应付我一个人就这样左支右绌得真是想象不了他当年是怎样统领整个萧家的啊。
我和水月哥的爷爷,同时也是萧家家主,萧先林,我和水月哥对他的印象是从一个很好玩的老爷子开始的,但传说在之前,他是统治着整个萧家,走到大路上猫狗都要避其锋芒的北地霸主。
不那怎么看都是北地最大的地痞流氓吧……
我们抵达嘉木寺是在正午,在驿站下了骡车之后我四下张望了一圈,果然水月哥没有出现在驿站,虽然早有准备:
“已经通知了嘉木寺那边水月哥结果还是没有出现,那个笨瓜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依旧不免这样抱怨那人。
“恐怕是不在寺内,毕竟心痴他还有城主的职务,你水月哥应当是在帮助那方面的事情吧。”
“要是那样就好了……”
先把水月哥的事情放下不论,从刚才开始就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这应当不是我在多疑。
借着和先林闲聊的功夫,我不动声色地在观察着驿站内。
“先林,好不容易过来了我先去帮会转一圈,你就直接去找心痴城主吧。”
“怎么能就这样放我可爱的孙女在城里乱晃呢?起码要先把水月那小子揪出来,或者去管心痴要个人也……”
先林突然停住了话锋,他的眼睛快速地往边上茶铺内一瞥。
哎呀被他先找到了吗。
那里坐着一个戴着斗笠的人,他显然注意到了自己已经暴露,眼见起身便要溜走。
几乎同时,先林已经欺近了他身侧,爆喝一声朝着他的肋下击出一掌,这一掌光是气势上便要把整个小茶铺都吹飞一样,那样的距离显然已经无可躲避,于是对方也以单掌还击。
呀——这样就出局了啊。
果不其然,那个戴着斗笠的人被整个打飞出去,他的斗笠也掉落下来,露出了——一个大光头?
但那么山呼海啸的一掌打过去却好像虎头蛇尾一样没有想象中那样噼啪噼啪Duang!的效果。
而且仔细一看那人似乎飞出去的并不狼狈,甚至于还在半空中空翻一圈稳下身形,接着轻巧地落地,并且朝着先林抱拳行礼。
“萧大叔,冒犯了。”
大……大叔?
“哈哈哈,朗愚,还是这样游刃有余啊,如果不是心痴那家伙强烈禁止,真想用十成的掌力试一试你的极限在哪里!”
这一掌没什么效果先林也不追击,他若无其事地坐进茶铺,大笑着,看上去畅快无比。
只有牵扯到武学才能看出来这是位潇洒的大宗师呢。
不过刚才他一副要拆人家店的样子茶铺的店主就不是那么畅快了。
“还请您手下留情,”名叫朗愚的年轻男人捡起斗笠,把它挂到了背上,“这七八成的力道我就吃不消了,要是真的全力打来心痴师父就要失去一个徒弟了。”
话是这样说不过看他和先林谈笑风生的样子恐怕即便真的对上全力这家伙也有办法抵御吧?我这样估量着。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已经走进了茶铺,看我靠近了朗愚朝着我也行了一礼,我也不失礼节地——跳过去摸了摸他的光头。
“哇早就想这么试试了,大光头就是和水月哥的感觉不一样呢!”
“喂萧晴!”
“哈哈,对吧,师父常说我的头型是弟子里最好的,”那个叫朗愚的家伙不仅不生气,还半蹲下来让我摸得容易一些,“其实我最近正打算着什么时候让水月也剃个光头加入我们嘉木寺算了。”
“那可不行,水月哥是我家的你要先问过我的意见才行,呀!”
由于被人提着后领拉到了后面,所以我不得不放弃接着搓朗愚光头的行为。
“朗愚你也是,不要这么惯着我这个小孙女,他水月哥以前已经宠她宠过头了。”
“哦?关于宠过头这一段真想听水月讲一讲呢,”朗愚完全没有反省的样子,又朝我抱拳行礼,“嘉木寺心痴下大弟子兼城主副手朗愚。”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个时候可不能输了:
“蓝山城水月下长妹兼家主代行萧晴。”
“见过萧晴姑娘,姑娘年纪轻轻名声却是这样响亮,实在是青年才俊。”
“不敢当,心痴大师大弟子的称号才是响彻江湖呢,呀,先林!”
因为又被拎着后领提了起来,所以和朗愚的愉快对话就只能这样中止。
“青年才俊什么……先不论你那个‘长妹’,‘家主代行’什么的我可没听说过。”
“先林你看你要是不在萧家不就要我来打理了吗,那我可不就是‘家主代行’了?”
而且先林你的吐槽感觉差了一点,如果是水月哥一定可以做得更好——这句话我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为了避免那种情况发生我可要保护好自己了。”先林看上去真的在认真考虑我的话。
真是的,我又不会做出把地砖拆了找隐藏的宝物这样的事情——嗯?好像值得一做呢。
之后我们三人短暂地休息了一下便确定了当前的情况,看来从一大早朗愚就在这里等着了。
“不过你为什么要躲在那里啊?”我问。
“想试试萧大叔能不能发现我,结果不仅被萧大叔发现了,就连你都似乎注意到我了啊。”
朗愚说着就想来摸我的头,我自然是迅速地躲开了。
“啊,失礼了,”他赶紧低下头,看来是认真地在道歉,“平时在寺里都是一些师弟习惯了。”
先不论他隐蔽的手法看上去多么不高明,能在被真正发现前就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被察觉了这本身就是更加高明的能耐。
“心痴他不亲自来迎接吗?”先林跟着问出了我的另一个问题。
“这个啊,师父说如果是别家门派的掌门人再说,但萧大叔您的话我来应付应付就行了。”
“那臭小子倒是从一而终啊,当了掌门人还是这个德性。”先林嘴上骂着,但表情明显是笑脸。
怎么感觉嘉木寺这里的门派关系和我看的书上不大一样,先林平时就不拘一格我倒是不大意外,没想到嘉木寺里也是这样随性,照理来讲武林里应当是相当注重礼节的,关系再好也不能这么随便才是。
啊,至于我,我不是武林中人我就是区区一只水月哥的“长妹”而已所以不受这些限制。
“萧大叔,休息好了这便快动身吧。”朗愚好像终于进了状态。
“嗯,也是,没有多少时间让我们再闲聊了。”先林也正经起来,看来终于要去找心痴城主谈正事了。
那可不行,在我的回合里听你们一帮大叔老头聊天有什么意思!
“先林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我拽了拽他的衣角。
“你现在就要去啊……那都是一帮野蛮人你去了和他们也没什么好聊的。”看来先林也记得我要去帮会那的事情。
“跟你们一帮老爷爷大叔叔也没什么好聊的吧?”
朗愚探身过来好像想说什么。
“还有一帮大光头。”我直接打断了他。
“唉虽然我倒没所谓听了你这话我那些师弟们会伤心的。”朗愚摊摊手很无奈的样子。
“那这样吧,朗愚,嘉木寺的帮会你知道吧?”
“知道是知道。”
“你带着她去一趟,”先林托着我的背把我送到朗愚面前,“我们家和那个帮会也算,嗯……之前受了些帮助,你就带着她去看一看就是了。”
“现在吗?”朗愚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不行吗?”这时候先林倒是显示出了武林前辈的气势,他话中完全就没有和朗愚商量的意思。
“自然可以,荣幸之至,不辱使命。”
朗愚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没办法,他的立场所致想必和帮会那边关系很微妙吧。
先林可真是会难为人啊。
嘉木寺城位于北地的东北方,照理是偏远的蛮荒地方,但会变成如今的北地大城一方面是过去萧家的毗邻,萧家本就是发源于这一带的武家,没有把故土扔掉的道理。
最为重要的一方面就是嘉木寺本身:初代方丈不忍北地民众饥寒,于是便在寺院南方的平原划出一片聚居区,众人在这里互相帮扶着生存下去,时间长了就建立了城;而前任和更前的方丈虽然毫无武功,却是无论官家还是武林都认同的德高望重之人,非要说的话也是名士,是任谁都要认同的争端调停者,这让北地的侠客们都喜欢在嘉木寺城内搞个集会什么的,而都城长安的人也不吝于和这个偏远的地方通商。
话说“初代”这个说法感觉就会很帅气,但后面加上“方丈”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同理还有水月哥的“初代妹妹”这种说法,感觉这个妹妹随时都会用出来一些强大的招式一样。
不过一想到这样就必须要有二代目就觉得很糟糕……
“萧小妹,在想什么呢?”
朗愚可能是觉得叫我“萧晴”太僵硬了,于是就弄出了这么个叫法,嗯——勉强合格吧我就不说什么了。
此时我们正在城中心的餐馆,我们下车的驿站在城西,寺院位于城北面的半山腰上,再北面是荒无人烟的群山,而帮会的据点在城东边——这样就不得不先填填肚子才行。
“我想水月哥将来有了别的妹妹该怎么办。”
“不没有这样的将来吧……”
“也不好说,萧家的我已经确定过没有了,但也搞不好他将来带回来一个无血缘妹妹什么的,唔……这样一想水月哥果然是个很危险的人。”
“感觉你才比较危险才对……”朗愚苦笑着拄着额头,不行啊,这种程度的估量都做不到看来他白和水月哥相处了三年。
在我烦闷地嚼着花生的时候一个女子进入了我的视线。
那人看上去也就和水月哥差不多大,她穿着一件披风,乍一看像是北地随处可见的旅行者或是游侠。
但她脸上并没有长期行走在外的痕迹,同时虽然她有尽力遮蔽,我还是看见了披风下面的绸缎服饰。
那可不是旅行者该穿的服饰啊,怎么想都应当是哪里的大小姐才对。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人,从两人的状态来看恐怕是父女,只是女子看上去过于低调,低调得让我都能感觉到她在紧张。
而且桌上只有男人一人份的饭菜,看来果然不是普通的父女相见。
又过了没多时,女子交给了男人一个布包,就这样从旁观察没办法推断布包里是什么东西。
交完了东西女子便立刻起身走向酒馆外面,男人依旧坐在那里吃着酒菜,好像一直就只有他一人一样。
我抬起头刚想跟朗愚聊一聊这个情况,就看到朗愚正在冲着我微笑。
失误了,光顾着观察那对父女了,连自己正被人观察着都不知道。
“那是帮会里的人,名叫乔霜,我记得以前是帮主的侍女,怎么了,对她很有兴趣?”由于背对着那二人,所以朗愚应该只看到了乔霜离开。
“看着很可疑有趣,不过没想到是帮会里的人。话说为什么特意强调‘以前’?”
“嗯?你不知道吗,帮会原来的帮主风心意早在一年前就突然隐退了,如今的帮会是由副帮主在打理。”
“竟然有这样的事。”我低下头自己嘟囔起来,从往来的信件里可一点都看不出发生了这样的变故,那这个副帮主也很有手段啊……
“朗愚,那个副帮主叫什么名字?”
“多串弦五,他是海对面东洲那个地方的人,似乎在帮会创立后没几年便辅佐在那位风心意身侧了。”
“哦?感觉是个奇妙的人,真想赶紧去见见呢,我们走吧,朗……”
我都没来得及起身,酒馆的门就被撞破,从外面横着摔进来了一个人,正是那个叫乔霜的女子。
紧随其后踏进酒馆的是一个发型怪异的年轻男子。
说是怪异,也不过是把头发随意地在后颈束成了一个短马尾,怪的同时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合适。
男人走进酒馆之后也不着急追击,他就那么往门边一倚,左手搭在腰间的刀上,右手随便放着,看着地上正挣扎着爬起来的女子,也不言语,好像是把这整个酒馆的人都视作无物一样。
他腰间的刀不是本国的货色,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真品,但我知道那是名为太刀的东西,是本国的锻刀术传到东洲之后发展出来的成果。
话说这样仔细盯着这个男人才发现,这是北地难得一见的美型猛男呢,虽然水月哥也还行但是脸上没什么棱角,平时看着也是呆头驴一样,总感觉有点稚气。
这个男人,用什么东西形容的话就是冷钢吧,美丽又锋利。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呢,唔……不行清醒一点啊萧晴,说好的要始乱终弃可不能在自己的回合里叛变啊。
“萧小妹你的眼睛在发光诶?”
“真,真的吗?”
“假的,不过那你也盯着人家看了很久了。”
我拍了拍脸,振作起来精神:
“果然这个大哥哥就是?”
“嗯,多串弦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