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暮莲站起身看着席上众人,“我们一起干一杯吧,明年我生辰那日一定也要办一个这样的家宴,只要各位家人朋友在场就好。到那时我们再聚。”
说着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可是千金不换的萃仙酿,我很难得才弄到的,送给阿祁你做生辰礼,也算便宜你小子了。”
肖暮莲眼中眸光流转,一时间风流无限。今夜的他玉冠束发,着一身宝蓝色锦衣,着实抢眼。
众人见他眼含笑意,举止豪爽,也同样举起酒杯来将那萃仙酿一饮而尽。
“好酒,的确是难得的好酒,”樊寂朗笑一声豪迈道:“再给我满上。”
此次生辰宴终在一片欢快温馨的气氛中结束了。
众人一一散去,只有樊如真,风雾隐等到最后还没走。
“雾隐,今晚的夜色真好,你陪我走走吧,很久没有和你一道去看星星了,也许以后也难得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风雾隐看着他不赞同道:“大哥说的哪里话,日子还长,以后有时间我还是会陪你去看星星的。”
“我陪你去城楼,在那上面看星星,星空会更美。”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时,樊祁,即墨浅,肖暮莲,端木柯,端木池几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只听几人异口同声道:“一起吧。”
就这样原本的二人行成了七人行,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沉风也从暗处现身加入了进来,只一副面无表情,抱着把剑跟在大家身后也不发一语。
落月城的城楼之上,几人相继抬头望着璀璨的星空,无不在心中发出,宇宙浩瀚,众生如斯渺小的感叹。
可尽管如斯渺小,好在一生中还有这些至亲至爱的人相伴。
“端木,突然很想听你吹笛,你为大家吹奏一曲吧。”肖暮莲望着夜色中端木柯静默的脸,提议道。
端木柯拿出随身携带的璎珞宝笛吹奏起来,那笛音悠扬婉转,沁人心扉,轻灵曼妙,化为一缕清泉流淌到每个人心里,生命是如此的不易,却也充满了美好。
“是啊,此生不悔来这人世一遭。”
肖暮莲跃上楼台,快意道:“如此良夜,朋友们请听我高歌一曲,朗朗乾坤,日月星辰,我与我友对月当歌兮,情永存;悠悠天地,晨暮朝露,我与我友,以酒论英雄兮,忆华年……”
城楼上的所有人皆被肖暮莲感染,双手配合着击打着节拍。
直至曲终人散,他们才依依作别。
“大家来日再聚。”
他们会永远记住今夜,今夜的他们赏星谈天,无心睡眠。
回到枫林别业时已临近深夜,待众人都各自离去。
樊如真问风雾隐,“隐儿,什么时候走。”
风雾隐推着他将他送回墨菊轩,然后回道:“明日午后就走。”
“大哥,你跟爹娘说一声,若是今后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从小体弱,拜了一名神医为师,随师傅修行去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多加注意身体。现在你也无需再因自己的身体而耽误自己的终身大事,我祝大哥找到一位真心对你好,爱你,敬你的好妻子。大哥你过得好我才会更加放心。”
樊如真轻笑一声,“傻丫头,你倒是操心起你大哥的终身大事了。其实大哥更期盼你能幸福,天晚了,回去吧,你也早点歇息。”
“明日大哥就不送你了,免得你见了我舍不得走,还会掉眼泪。有空就常回来看看大家。”
听到他明天不会送自己,风雾隐虽有些失望,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她也的确不喜欢离别。
看着月下樊如真有些单薄清瘦的身影,风雾隐就心疼起来,还有些伤感,她舍不得这个人,十年来她与这个人几乎朝夕相处,要分别了自是心中不舍,可是她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离开墨菊轩,风雾隐本打算去水缘居找凤清月,但想到这么晚了凤清月应早就睡下了,随即就打消了想要见他的念头。
然后独自一人往莲芜院的方向走去,夜晚的枫林别业有着一种寂然无声的美,过往的一切在她脑中闪现着,风带起她耳后的几缕发丝,风雾隐心里想到她认识的人们,心里便一片平和。
“隐儿,你明日要去哪里,是要和那位凤公子一起离开吗?”
一声低沉的男音突然从黑暗里传来。
风雾隐看着出现在夜色中的肖暮莲,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肖暮莲见她站在原地不出声,便缓步走到她身边,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风雾隐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心想这人许是喝多了。“莲公子,不若早些回去休息吧!如果是找不到自己住的地方,这附近也有值夜的小厮,我去给你叫过来,你先在此处等待片刻。”
见风雾隐转身要走,他急忙上前扯住她的衣袖,见风雾隐回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才惊觉自己有些唐突,于是立刻收回手,只有些无措的看着她。平时风流不羁的他难得有这么拘谨的时候。
肖暮莲痴痴地看着月下女子清丽的面容,已然醉了,女子身上那种朦胧的神秘,绝美的风姿无不牵引着他的心。
见风雾隐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他才似乎从恍然中回神,眼含热切地看着她道:“隐儿,我过来是想跟你说,我喜欢你,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一瞬间四周变得格外安静,两人再没有说话,只无声对望着。
仿佛过了许久,风雾隐率先打破了沉寂,仔细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肖暮莲,我只能跟你说对不起,你很好,只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以后你一定会遇到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的。”
肖暮莲其实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在刚才无意听到她与樊如真的谈话,得知她要离开,他的心就乱了。
“我知道你喜欢谁,你喜欢凤公子。我也知道你不会喜欢我,可即使如此我还是心存一丝侥幸。我想着只要我表白自己的心意,也许你会接受我。隐儿,我不后悔自己喜欢上你,即使永远都得不到你的回应。人生不就是如此吗?不是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但至少不负此生。”
“你是第一个令我心动的女子,也许今后我还会遇到其它的女子,可她们永远都不是那个让我第一次见面,就从心底里想要疼惜的人……”
最后不舍的再看了一眼风雾隐,肖暮莲背转身,呢喃道:“隐儿,再见。还有多保重。”
然后不再回头渐渐没入夜色之中。
风雾隐看着肖暮莲有些孤单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感到有些抱歉,对这个本应意气风发,曾让她惊为天人,风流洒脱的男子。
可感情就是这样,不容欺骗,半点强求不来。她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一声:“再见,肖暮莲,你也保重。”
莫知湖的东边有一大片荷塘,这荷塘的荷比哪里的荷都开得迟,虽是九月末尾,已过了荷花开得最多最美的时候,荷塘里竟还有几株残荷赶在最后的时间里还依然红的耀眼。
被风雾隐拒绝之后的肖暮莲实在无心睡眠,天未大亮便提了一坛子相思醉跑到这莫知湖的荷塘来了,他飞身掠过湖面,斜卧在一艘小船之上,任那船儿载着他在水中摇晃着。
肖暮莲将酒瓶拧在手里,一连饮了好几大口,他只觉这世间难得的好酒入了他的口,却变得不再香淳,不再回味。原来懂得了相思的苦,喝起这相思醉来会如此苦涩。
“相思难断,情难舍,寸寸似血,寸寸心伤。”想他肖暮莲自命洒脱,也会有这般放不开的时候。
他伸出手去将一朵还未凋谢的红荷折下,拿在手中端看着,心中叹息道:“莲啊莲,谁会懂你的寂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