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荣棠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指头刮了刮心素的鼻尖,“你这个小傻瓜,哪有姑娘不嫁人的,我要是把你一直留在府里,会落得个不体恤下人的臭名声的。”
心素皱着眉头问道:“那一定得嫁人吗?”
江荣棠点了点头。
心素歪头想了想,忽然眉头舒展,开朗地笑道:“那我就和邢嬷嬷一样,嫁了人之后再回来伺候小姐你,同小姐你一同变老。”
顿了顿,又拍了拍自己的嘴:“呸呸呸,我在说什么呢,只有我会变老,小姐才不会变老呢。”
心素是个单纯的孩子,情绪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和江荣棠一番笑闹之后端着水盆喜滋滋地走出屋外,带上了门,见成梳依旧屏手守在台阶下,脸上的笑容敛了敛,咳了两声后,走到她的身边道:“今后在小姐跟前伺候,要放得机灵点儿,也要懂得谨言慎行,若是给小姐惹来麻烦,我绝对饶不了你。”
成梳福了福身子,答道:“是。”
心素看着面前这个恭敬的成梳,没由来地莫名心中腾起一阵慌乱。这个成梳虽说看上去呆呆愣愣的,可是仿佛没有一点个人情感,像是被抽去灵魂的一具躯壳一般。
身子冷不丁打了个颤儿,心素缩了缩脖子,咋了咋嘴,把水盆放在了成梳的手上道:“把手倒了就早点歇下吧。”
说罢,双手抱起自己的臂膀搓了搓,打着哈欠就回屋睡觉了。
江荣棠待心素出门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回想今日种种,王氏母女连同周氏织的这张网,同上一次去清河侯府林夫人和周氏联手一般,恶毒至极。她是这国公府的嫡女,享受重视与青睐那是自然的,却几次三番地遭人陷害,全都因为她前世太过懦弱和退让,才让他们如此肆无忌惮。
看来,这个国公府再也不是她的庇护所,或者从来就不是,想要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她需要更大的依仗。
忽然,江荣棠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魏启明。
这个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帝王的人,即将拥有世人都渴望拥有的最高权利,而同时自己又是那个最有望成为他的妻子的人。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也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呢?
忽然脑中阵阵疼痛传来,江荣棠拧着眉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了一口气。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纵使她都全身而退,可依旧耗费了不少的心血。
脱下外袍仅着里衣,江荣棠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那一日见到魏启明温柔和煦如春风一般的笑脸在自己的眼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以及她在坊间听到的各种传闻也不断在脑海中回荡。
她想,或许可以接近魏启明试试看?
江荣棠进来流连宴席,也听到不少京城中的大事,不久后就是太后的寿诞,百官都要进宫庆贺,国公府也不例外。
以往皇后虽然表现出了对自己的青睐,可是江荣棠还是持着保守的态度,既不过分亲近,也不太不给皇后面子,所以一直不温不火,没有切中要害。
这次太后的庆寿宴来的正是时候,倒是可以借这次机会好好同魏启明和皇后接触一番,即便成为太子妃不合适,能够与皇后一宫亲近也是大有助益的。
只不过那个安乐……
一想到安乐,江荣棠就头疼不已,只要江荣锦呆在安乐身边一天,安乐就绝对会处处与自己做对。
是时候处理好江荣锦了。
江荣秀和张岩甚至都没有举行婚礼,只张岩来参拜了一番老太太与江霖舟,便草草地用一顶轿子接走了。
王氏身为妾侍本不应该出现在正堂上,可是却悄悄地躲在屏风后面,见到江荣秀要走,立刻冲出来嚎哭着抱着江荣秀,跪在老太太的面前求她,可老太太在晚辈面前也丝毫不给王氏脸面,直接叫小厮将王氏给拉了下去。
王氏挣脱开小厮的手,又扑到周氏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情道:“周姨娘,你可救救我,我和婷儿做这些也是为了……”
“王娘子,你做些什么浑事!做了这些事情还出来丢人现眼,也不怕秀儿嫁过去被人看低了!来人,王娘子嫁女太过悲伤,带下去好好休息。”
王氏傻了眼了,不再胡闹,紧紧咬着下唇,噙着泪水看了看周氏,又看了看江荣棠,怨恨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否则我女儿又如何落得贱嫁的地步!”
江荣棠从一开始就款款坐在老太太的身边,冷眼看着堂中的闹剧,不动声色。
“王姨娘这是什么话,你大可问问五妹妹,她愿不愿意嫁?”
王氏含泪转过头去,看着身披红霞的江荣秀,却见江荣秀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王氏身子彻底地软了下来,忽然凄凄地笑起来。她明白了,从那日事发后,江荣秀对于指嫁给张岩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抗拒,甚至还带着些兴奋,想必她也是愿意嫁的。
“儿女命,求不得啊!”长叹一声,王氏被人拉了下去。
江荣秀的婚事办的十分低调,除了国公府的人以外,没有任何外人知道这件事情。
事后王氏被老太太以精神不济给送去了国公府名下的庄子里养着,奇怪的是江荣婷甚至都没有在老太太的面前哭闹,只求老太太准许她送王氏一程后,格外平静地看着王氏离开国公府。
在那之后也比以往恭顺很多地在国公府生活,并没有与其他姐妹起什么冲突,没事的时候潜心同老太太替她请来的女夫子学习。
原本因为江荣秀的那件事情,老太太对江荣婷还十分的失望与厌恶,可是见事出后她如此乖顺,只道她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正在诚心改过,还叫来江荣棠劝她原谅江荣婷。
“毕竟是一家姐妹,日后你们到各家去了,也要相互照顾依仗的。”
阖府上下连下人们都说三小姐如今转了性子了,不似往日那般爱喧闹任性了。
江荣棠在老太太跟前只一应回答了是,哄的老太太开心,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她本意是要毁了自己,却阴差阳错的毁了自己的亲妹妹,害得她贱嫁,又害得自己的母亲被送去庄子上,今生还不知道能见上几次面,这样的仇,江荣婷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