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江荣棠感到耳朵上一凉,一股浓郁的玉兰花香钻入鼻子。江荣棠感觉到自己的耳朵上多了什么东西,正打算抬头看一看。
“别动。”沉沉地声音响在耳畔,温热的气息吹拂到她的耳朵尖上,惹得江荣棠心里痒痒。
属于男子的荷尔蒙气息将她包裹,魏启正宽厚的胸膛此刻就在江荣棠的眼前,二人离得不超过三寸。
这声音不知道有什么魔力,江荣棠竟然真的低垂着头,乖巧地保持着刚刚的姿势。长睫微动,她在魏启正身体围成的狭小的空间内,觉得呼吸困难,连带着心跳都加速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魏启正才松了手,退后了一步,赤裸裸地看着江荣棠。江荣棠玉手抚上的耳尖,一朵玉兰花正好插在那儿。
“好看。”他忽地咧开嘴笑了,明媚得像刚刚破了冰的一池子春水。江荣棠看呆了,现在才发现,她眼前的魏启正看上去与她年岁相差无几,可比平常同龄人多了许多的深沉。
这一个瞬间,魏启正的身上没有了往日的尖锐和阴沉,多了分人情味。
“我要走了。”江荣棠只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烫,烧了起来,便头也不抬,匆匆地离开了。
魏启正一直呆在原地,目送着江荣棠离开,脸沉了沉。刚刚在朱崇德的讲堂上,他一直隐在暗处观察着。魏启明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掩饰地表露出对她的感兴趣,难道,曾经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又想在她的身上重蹈覆辙一次吗?
“四皇子。”两位宫女经过亭子旁,见到了魏启正,行了礼后正准备离开,却被他叫住。
“你们俩,去将的前面国公府的四姑娘领到宫门口。”这个丫头,这么急就走,难道认得路了吗?
两个宫女应下了,小跑着走到江荣棠的身边,福了福身子道:“江姑娘,奴婢们给您带路吧。”
江荣棠皱着眉头打量了两个小丫头一番,她们怎么知道自己姓江,又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御花园里迷了路?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说不定是曾经宴席上见过自己吧。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宫,到鸣雀阁去问问朱先生消息。
“四弟,你怎么在这?”魏启明原本看见江荣棠出了重华殿,却向御花园的方向跑来,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想着江荣棠大概是忘了路,所以寻到了御花园了,没想到竟然看见魏启正。
魏启正听见魏启明的声音,脸色立刻沉郁下来,转过身,疏离地弯了弯腰行礼:“三皇兄。”
“今日四弟怎么没去朱先生的讲学?”
魏启正冷冷道:“我身体虚弱,在重华殿坐上一天实在是艰难,便没有去。还望三皇兄能替我禀明皇后娘娘,今后的讲学,我都不去了。”
魏启明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轻叹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想要拍一拍魏启正的肩膀:“弟弟还是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可是,魏启正却毫不领情,后退一步一步躲开了。那只手就悬在半空中,空落落的。魏启明顿住了,欲言又止地看着魏启正,随后缓缓将手放下。
“多谢三皇兄的关心,我先退下了。”说完,魏启正便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背后突然传来魏启明幽幽带有伤感的声音:“四弟,你我为何要如此疏离?”
袖中的拳头紧紧地攥起,魏启正目光直直地定在地上,过了许久,才一个字一个字道:“皇兄,多虑了。”
魏启明突然抬起头,看向天空。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半边天被染成了霓虹的颜色,十分绚烂多姿。
他回忆起小的时候,皇上对他与四弟都是极为宠爱的,亲自在操练场上教他们骑射。
那时候魏启正的母妃俪贵妃还没有出事,魏启正的身子也没有如今这般虚弱。
他们兄弟俩日日相伴,最是情深。年少时心无杂念,单纯得像白纸一样,每日只要能够得到父皇的一句夸奖,兄弟俩都能一起高兴半天。
那时候魏启正比魏启明更机灵,父皇抛出什么问题,他都能给出比魏启明更好的答案。
可是自从俪贵妃出事,一切都变了。魏启明原本以为,魏启正只是造次横祸,心中悲痛一时难以排解,所以才对他冷淡。
他相信他们之间那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不可能说散就散的。
可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魏启正再也不提从前的事情,也不再和魏启明一同学习,不愿与他多说话。
父皇似乎也厌弃了这个弟弟,不再召见他,所以魏启明甚至连见他一面都难。
魏启正面无表情,走出去两步后,突然停住了。
“听宫里人说,皇后娘娘正在给皇兄你物色三皇子妃?”
难得魏启正主动关心气他的事情,魏启明高兴极了,忙答道:“只是有中意的人选。”
“是哪家的姑娘?”
江荣棠的名字都到了嘴边,可是魏启明突然觉得有些羞涩。自己虽然是第一次见江荣棠,但是心里却对她格外地喜欢。
“国公府的四姑娘。”
棕眸眸光一闪,魏启正背对着魏启明的脸色低至冰点,仿若结了一层含寒霜。
“皇兄难道已经忘了,顾姑娘了吗?”
说完,一眨眼便离开了魏启明的视线,只留下魏启明一个人怔在原地,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顾……顾姑娘,许久没有听人提起过了。
就像去年冬日的雪,回春后便无声无息地化了,只是那寒冷的感觉还一直留在心底没有消失。
江荣棠到鸣雀阁时,朱先生正坐在雅间悠闲地品着茶。
“江姑娘来了。”对于江荣棠的到来,朱先生脸上没有一丝意外,像是早就料到她今日会来一样。
“朱先生,前几日您说会送消息来我府上,可是那日您只来通知我进宫学习,却没有给我我想要的答案,这是为何?”
朱先生放在茶盏,故作惊讶道:“在下以为,已经给了小姐想要的答案了。”
江荣棠不解,“朱先生此话怎讲?”
朱崇德一手提起青竹雕花紫砂壶,缓缓地向江荣棠面前的茶盏中倒茶。是和上一次在月川楼一样的新毛尖。
江荣棠垂眸看着茶盏中慢慢舒张开的茶叶,微微嗅了嗅气味,心中奇了,怎么鸣雀阁和月川楼的茶水竟是一样的,闻这味道,甚至连出芽的时令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