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没到的京城名公子们,以及皇子们今日都来到了重华殿,引得女眷们频频侧目,暗自倾心。
走在最前头的是皇后娘娘嫡出的三皇子魏启明,也是皇子之中年龄最大的。身着赭色双鹰盘云元服,腰间系着墨黑祥云锦带,气宇轩昂,身姿挺拔,两鬓如墨,神情坦然沉稳,有嫡出的做派。
他的出现,在众女眷中惹起一阵小小的惊呼。
江荣棠的心思并未放在皇子们的身上,只随着众人起身拜了拜,便看向手中的《论语》,预习今日先生要讲的那一篇。
魏启明站在女眷们的面前,扫了一眼,定在江荣棠的身上,眼中一亮,走到她的跟前。
“这位就是国公府的四姑娘吧。”江荣棠听见头顶传来浑厚男声,皱了皱眉,抬起头看向来者。
魏启明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身体微微前倾,分外谦恭。
“三皇子怎么对她态度这么好,竟然主动同她说话?”
魏启明的行为惹得一众女眷对江荣棠投来羡慕妒忌的眼神,可是魏启明却全然不觉。
江荣棠感受到一束束目光恨不得穿透她的身体,无奈地在心中翻了无数个白眼,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淡淡地行了礼,道:“正是小女。”
“前几日多听人提起姑娘,说气质卓然,画艺过人,今日有幸一见,果然不同一般。”
皇后因有意将江荣棠许配给魏启明做皇子妃,所以江荣棠近日的大小事,皇后都详细地同魏启明说了。
魏启明对江荣棠本人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特地让皇后安排江荣棠进宫学习,好仔细地瞧一瞧这个奇女子。
这寥寥几句话,偌大的大殿内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管是那些见了江荣棠,对她存了爱慕之心的公子们,还是早就芳心暗许魏启明的姑娘们,心都碎了一地。
一位是地位尊贵,优秀拔群的皇子,一位是样貌出众,才情卓然的妙女,怎么看都郎才女貌,格外般配,哪里还有她们说话的地儿。
“三皇子过奖,还望不污了三皇子的耳才是。”
就在众人各怀心事的时候,朱先生从偏殿走进来,路过江荣棠时,目光都没落在她身上过。
比起面前殷勤的魏启明,江荣棠对朱先生更感兴趣。前几日朱先生说会带消息到国公府,可是却只是叫她来皇宫学习,她想知道的还没得到明确的答案。
不过现在人多嘴杂,还是等散了学后,再偷偷地去问朱先生吧。
“各位,入座吧。”
“入宫前,公公们都和各位交代过,今日第一堂课,将你们最得意的作品呈上,并在这堂上同诸位一同议一议。”
朱先生虽削瘦,但说话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江荣棠正准备将袖中早已准备好的文章呈上去,却见一位行迹有些放荡的公子,猴急地就蹿到朱先生的面前,把一张纸递了上去。
“朱先生,这是我的一份治水策论,还请先生指教指教。”那位公子嘴上虽说着指教的话,可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骄傲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听到“治水策论”四个字,江荣棠耳朵竖了起来,仔细地听着。
朱先生拿到策论只瞄了一眼,脸上噙着笑意,深深地看了那位公子一眼,道:“我年老昏聩,还请朱公子大声地念与老臣听。”
那位清河侯府的大公子朱炳石也没有多想,笑嘻嘻地接过策论,看了两眼,脸上却露出尴尬的神色。
江荣棠忍不住笑了,想必这位朱公子手上拿着的,就是她前几日卖到鸣雀阁的那份。江荣棠记得,那份策论上有不少难认的生僻字,若不是学识到家的人,根本认不出。
看朱炳石尴尬的样子,就是学识没到家,得到策论后又得意洋洋没加细看,根本念不好。
朱先生这是有意叫朱炳石难堪。
“朱先生,我……”朱炳石涨红了脸,已经没了刚才的那份神气,向朱先生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朱先生懂得行业规矩,虽然知道朱炳石的策论是买来的,但是也不可就这样戳破了,便和蔼地笑着,将那份策论又接了过来,替朱炳石圆道:“看来朱公子为人谦虚,如此佳作却不好意思向众人展示,那就由老身来读吧。”
朱先生念着策论的时候,江荣阳目不转睛地看着朱炳石自负的模样,冷哼一声。这位公子的母亲,就是清河侯府的林夫人。上次林夫人和周氏串通一气,想要勾结永福王陷害她,这笔帐她还记在心里,没找林夫人算账。
上天还真是好安排,正巧让朱炳石买去了那份策论。这次,林夫人的帐,就叫他儿子来还。
朱先生念完,堂下一众学子拍手称好。魏启明看向朱炳石的神色中多了一份敬佩,站起来夸赞道:“朱公子的这份策论真是将水患灾情看得通透,其中提出的治水之法也不同于往昔的那些陈词滥调,句句切中要害,实在是妙。”
朱公子听魏启明如此夸奖,脸上得意之色更甚,脸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朱先生面带微笑,默默不语,将目光投向了江荣棠。“江四姑娘看上去,像是有话想说,不妨站出来,将意见说与众人品鉴。”
江荣棠愣住了,不解地看向朱先生。自己刚刚分明什么表情都没有,哪有他说的有话要说的样子。
难道说朱先生这是故意叫自己站起来,戳穿这个买策论显摆的朱公子的?
她低下头沉思片刻,脸上换上了从容的表情,不紧不慢地站起来。
魏启明回过头来,颇有兴趣地看向她,等着她的发言。
“意见倒没有,只不过有些地方不明白,还想细细地问一问朱公子。”
朱公子此时已经是得意忘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江荣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朱公子策论中所说,此次洪水发自黄河,水势汹涌,水量极大。若要建坝,一处是黄河口,泥沙久积自然形成一片平坦之地,另一处,是黄河岸边陡峭崖口,奇峰险壑处,哪一处朱公子认为最妥?”
其实关于坝址的选择,策论中已经给出了详细而充分的理由,只是刚刚朱公子连策论都不敢念,江荣棠断定他对这份策论根本就不熟悉,所以再问一遍,他肯定不可能像策论里那样说得详细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