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凌忆回房间前的微笑一如既往的甜,除了一点劳累一天一夜的疲惫之外,就真的没有改变。
但赫语云好歹是她的娘亲,是之前相处十二年来最了解熟悉她的人之一。
这个笑,是她从没见过的解脱的笑。
赫语云望着女儿与她打过招呼后离去的背影,心中有点点的不安,如同三年前她要离开的时候一样,可现在又不是询问的时候,还是等她睡醒后再问吧。
她下达了一旦大小姐醒来就通知她的命令,然后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也顾不得吃饭了,念念有词地回了房间。
自从凌忆去往边境,她便开始每日为其父女的安危吃斋念佛,不过求一个心安。
另一边的凌忆一沾床便睡着了,都没来得及脱衣,没做任何梦,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期间没有人来通报。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也是询问了一下侍女,确定尹逸轩王爷没有来,看来是没有找到了,反正,也无所谓了。
又坐回床边望地思索片刻,起身将睡乱的床铺理整齐,这是当兵时期形成的习惯,然后赫语云便来了,带着亲手熬制的热粥,和一点爽口小菜。
毕竟劳累的人喝粥容易消化吸收。
凌忆倒是一点不吃惊,上前接过娘亲手中的托盘,淡笑,“好像许久未吃过娘亲您做的热粥了呢,以前每次做完早课都有的。”
“傻孩子。”赫语云得空的手将她侧边翘起的一缕黑发压下,调笑道,“你三年未归,好不容易回来了又遇上这等事,如何能吃?”
凌忆听了并未还话,这是事实,端着托盘于桌边坐下,顺便招呼娘亲坐下后,就安心地享受着,对她来说,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喝娘亲粥的机会了。
赫语云见凌忆埋头吃的认真,也不愿去打扰,一时之间,没了说话声的房间一度有些冷清,但若是瞧见她那满怀温情望着女儿的透亮眸子,便会懂得这看似冷清的一幕到底有多么温暖。
看着她颇无淑女风范的喝粥,想起了三年前裴绮安安慰的话语,想要询问的疑问也没了出口的执念,罢了罢了,随她吧,现在让她在好好看看自己的女儿,可不要,再是三年啊!
出门之时已是午后,凌忆喝完热粥,又褪下昨夜没脱就睡的脏衣沐浴片刻后,缠着娘亲讲了许久的故事,直至午时听见娘亲想瞌睡而打的哈欠,才暂时放过。
她偷偷出了门,站门口想了想,接下来该是去找皇帝尹逸春了,找他帮忙隐藏身份以及隐瞒父母她的去向,否则她可能还没出边境就被拦下了。
时隔一晚,她又一次来到了皇宫,不同于以往,这次,她是来与皇上谈条件的,一些该注意的事情她也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大概是她现今的样貌都被皇宫侍卫们记住了,入宫门也不需要出示什么证明身份的令牌,就直接让通行了,且一路顺畅的抵达了觉得尹逸春所处的位置。
来了之后才发现尹逸春不在,四处张望,周围连个宫女都没有,静悄悄的,属实奇怪。
走到另一座偏殿问了门口守卫,也不清楚。
这皇宫这般大,难不成还一个一个的去找?
正待急的时候,路过一个侍卫,说是去了御花园赏花。
她扯扯嘴角,道谢后无奈转身,边走还边撩起衣袖,露出纤细的手腕,烈日当头又加上走路多和心情烦闷,实在是热的不行,原本还想忍着,想来皇帝待的地方总不会太热,谁猜到竟来了这么一出。
这就很奇怪了,大夏天的午后赏花,是闲房间不够热嘛?皇帝的想法总是让人难以揣测,可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得惯着。
凌忆走到一条道的尽头,认命的左拐。
想想的话,好像从未去过那呢,也可能小时候去过忘记了,从能想起的回忆中是没有的,算了,最后一次去看看花也不错,总得给自己留个念想。
一路上走的并不顺,因为不识路,走一段就要找个宫女询问,好不容易到了,在里面逛了半天,又被告知皇上赏着赏着觉得太热回去了。
凌忆面无表情的转身,原路返回。
一个浇花的宫女朝着其背影喊道:“皇上走的是另一条道,侍卫长大人。”
才走到一半,便看见前面那明黄色的人影,来不及多想,急行几步上前单膝跪下。
“恳请皇上,允臣女出关。”
“……”尹逸春复杂的看着她,他知道她的来意,可是。
“何必呢?”他都不顾酷暑,一直行在路上了。
“那裴家女值得吗?”一个两个都如此上心。
“安安值得。”凌忆没有抬头,这四个字沉闷的仿佛是直接从胸腔中吐出来的一样,从她将她的梦想托付给她的那一瞬,她就值得了,她们是一样的人,所有方面。
所以她不能负她。
尹逸春凝眉,果然固执,可……罢了罢了。
“你走吧。”他摆袖离去,“朕不阻你。”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凌忆双腿尽跪,朝其背影深深地磕了一个头,久久不起。
请原谅她为一人背弃所有,若有命归来,愿永驻边城,与国存亡。
深夜子时刚过,城南门缓缓打开,一人骑马而出,骋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