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阿九甚至还未曾反应过来,容陌所说究竟是何意,便已觉自己的身子被一股大力拉去,整个人朝着身前倒去。
并无疼痛传来,唯有……一双大手支撑住了她的重量,她堪堪倒在容陌身上。
而容陌,则只是承受般,身体微偏,下瞬,他手腕用力,已将莫阿九置于自己膝上。
“莫阿九,亏欠朕三年时间,而今,你又要用多久去偿还?”容陌言语低喃,喷洒的热气便响在莫阿九耳边。
莫阿九一僵。
下瞬,容陌却蓦然启唇,含住了她的耳垂,用着牙尖细细的摩挲着,温柔细腻。
莫阿九的身姿终是难以抑制的瑟缩了一下,这般温柔的容陌,三年前也好,三年后也罢,她从未见过。
他的温柔,从不属于她。
而今,竟格外诡异。
容陌的唇,已在缓缓移动,途径她的脸颊,眼睑,鼻尖,唇角……一点点,所经之处,均带动她身子一阵瑟缩。
“咚——”古筝嘶哑凄厉的声音。
莫阿九猛然惊醒,方才她无力可靠,只堪堪将手撑在了琴弦之上。
“无需理会!”容陌已轻轻揽着她的腰身,将她放在蒲席之上,说话间喷洒的温热气息,均让莫阿九越发紧张。
眼见这男人又要垂首。
“容陌,不要……”她低呼一声,声音呢喃般躲避着。
容陌动作微顿,下瞬却喑哑开口:“口是心非,若真是不要,你此刻又为何脸红!”说着,他伸手,手背轻轻蹭了一下她的脸颊。
“我……”莫阿九迟疑,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莫阿九,你想要的……”如催眠般,容陌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响起。
她想要的……
莫阿九神情略有恍惚,“我又想要什么呢?”她轻声喃喃,她想要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更遑论别人呢?
容陌的唇蓦然停顿,良久,他伸手微微拉开二人之间的间隙:“你想要何物?”许是今夜夜色柔情似水,许是……他心之所向,他竟……想要满足眼前男人的愿望。
“我想要……”莫阿九却迟疑了,她扭头,望向半掩窗扉外巍峨的宫殿以及仓皇的夜色,心中竟满是茫然,最终,她收回目光,缓缓望向身前的男子。
他也在望着她,目光深邃漆黑,却……了无情愫。
那一瞬,莫阿九瞳孔瞬间清明。
“容陌,你放了我吧!”她伏在他胸前轻轻开口,语气中竟满是哀求,“我想要离开皇宫,你放了我可好?我们本不该这般下去的,你所爱之人非我,我早已知情,你放……”
“啪——”细微的声音,容陌手已凌厉挟制了她的下颌,“阿九,你方才,说什么?”他问,问的格外温柔。
莫阿九却不知何时,眼眶竟已有些湿润:“放了我……容陌,我们不该这般互相折磨下去,也许……放彼此自由才是我们最好的抉择。”
“你觉得可能吗?阿九?”容陌松了气力,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那般温柔,“曾经你逼朕娶你时,不说这话,那三年时间里,你更是了无音信,而今,你重又嫁于我,轻轻也已嫁给旁人,你却说这话,放彼此自由?这句话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朕登上这位子起,便已无需自由!”容陌语罢,冷冷放手,眼底更是毫无温度。
莫阿九的身子随着他的无情动作,而被重重撇至一旁,跌倒在古筝前,仅着一件里衣的后背撞到了古筝的木架,一阵刺痛。
她微微蹙眉,却终是笑了出来。
“容陌,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成亲之时吗?”他骑着高头大马迎娶她之前的那段日子。
容陌眉心紧蹙,眼底越发冰冷。
莫阿九并未指望容陌开口,她继续道:“那时也是这般呢,天气转凉,多雨时节。那日天空细雨缤纷,本该是一个分别的季节,你却找到我,告诉我,你答应娶我。”
“你站在雨中,身上玄衣早已被淋湿,你是我看过最好看的男子了,即便在雨中,也无损你半分英姿,但是啊……你也是我见过最不像新郎的新郎呢,你眼底尽是恨意,你咬牙切齿的告诉我‘九公主,你赢了,我娶你为妻’。”
“我自然是点头说好,这句话,我已盼了太久,也盼着成为你妻子太久了。可是后来我方才知,那日,老天为何下雨,因为……它也在为我们这段本不该存在的姻亲落泪!”
“容陌,五年前,我逼着你同我成亲,是我的错,我道歉,可是如今,你逼着痴傻的我为妃,也是你错了,因为我们本不该这般的,你何苦用自己的幸福做赌注?只是而今,却也公平了,一人错一次,至此以后,再不相欠。”
再不相欠?
这种话,从来都是说来容易,可亏欠早已存在,怎会再不相欠?
容陌伸手,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侧,声音低喃:“阿九,谁告诉你的再不相欠?五年前你逼着我成亲,成为你的驸马,让温青青一家被贬谪西北,与方存墨相识,如今我怎能再放开你?”
“我发誓,再不会去找方存墨,不会叨扰温姑娘的幸福!”莫阿九近乎慌乱般解释,她很清楚,容陌将她困在这深宫之内,不外乎……他害怕她抢走方存墨,抢走温青青的幸福罢了。
因着容陌在乎温青青,所以他必须帮助温青青扫除幸福道路上的一切障碍,包括……她。
容陌的感情……对温青青而言,那般伟大,对她而言,却又那般自私。
“那么这里的一切呢?”容陌心底竟有一丝慌乱,他收紧了自己的手,将她禁锢在自己双手之内,“这里,你曾欢喜的一切,你都可以不要了?”
这里……
莫阿九转眸,看向四周。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她曾经都那般熟悉。
可是她也知,这里……终究不再是自己曾经的家。
“不要了……”她轻轻摇头。
“说喜爱这红墙青瓦的人明明是你,莫阿九,曾道永不离开这里的人也是你,而今,你竟是全都不要了吗?”容陌蓦然愤怒起来,指尖因着用力,而变得近乎透明,又一瞬,他真的……真的很想掐死这个女人。
“不要了,我都不要了……”莫阿九只摇头,她不敢要了,因为看见的话,心会痛。
青砖红瓦,巍峨宫殿,朗朗朝堂,以及……眼前这个出尘绝艳的人,以往她均都向往极了,而今……却再也没有必要留念了。
“莫阿九,你竟然……都不要了……”容陌的声音终是带了一丝茫然,她竟然什么都不要了,只要离开。
“容陌,而今,我连你都可以不要,这里……还有什么可以令我眷恋?”
“你竟是……连我都不要了……”容陌茫然重复她的话,转瞬却已讽笑出声,“可是莫阿九,你要与否,于朕而言,毫无意义,你只要一天过活,便须得一日被困在朕身边……”
“你若是敢逃,哪怕追至天涯海角,朕也能将你抓回来!”
“容陌!”莫阿九恨恨盯紧眼前男子,“即便你这般做,温青青也从不知你为她做了什么,说不定此刻,她正在方存墨的怀中巧笑嫣兮!”
“闭嘴吧,莫阿九!”容陌蓦然扣住她的唇,“莫阿九,朕曾说过,五年前,你逼着我娶你伊始,你我二人的纠缠便已然开始……至死方休!”
是以,他绝不会放她离去,也绝不会,让她有任何逃离他的机会!
“容陌,你何苦这般?”莫阿九吃力撑开二人之间仅存的间隙,“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回绝我之言?”
她轻道。
当年,容陌曾拒为驸马,他对她说:九公主,我于你属实无意,万望九公主收回赐婚诏书,若九公主不嫌,容陌倒是愿与九公主二人以兄妹相称如何?
“容陌,若你愿废我,今后,我自也愿唤你一声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