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至极的三个时辰。
莫阿九静默伏在一旁软塌之上,望着那正认真商议事宜的二人,他们分外认真,她反倒是越发闲适,连甜品都已“不可多食”为由被容陌收走,而她却又偏生离开不得,只得生生在此处捱下去。
“赵将军,现在什么时辰了?”莫阿九自然是不敢叨扰容陌的,只得询问赵无眠。
可等她问罢,便见赵无眠满眼诧异,似是对她的问题极为不敢置信。
“怎么?”莫阿九困惑,难道自己问了禁忌问题?
“你方才……唤我什么?”赵无眠眯了眯眼睛,曾经,她可从未唤过他赵将军,平日里唤他一声“小将”便已极为难得。
“赵将军……不对吗?”莫阿九困惑,容陌道他名唤赵无眠,且又是将军,怎会不对?
“对!”赵无眠只堪堪应下一声,“现下是未时。”
都未时了啊,莫阿九微微蹙眉:“你无需回家吗?”二人怎的这般废寝忘食?
“无需,”赵无眠耸耸肩,“桃夭而今越发看我不顺眼,我只得顺着她的心思,她想见我时,我再出现也不迟!”孕妇的心思,本就难猜。
“桃夭?好名字!”莫阿九突然便来了兴致,“也好熟悉啊,这是谁起的名字?逃之夭夭,灼灼其华,才女之后啊……”
“闭嘴!”一旁的容陌指尖微颤,带着杀气的目光直接杀向莫阿九。
桃夭之名,是莫阿九起的,在驸马府时,她常对他说,自己的名字太过俗气,却碍于父亲颜面不能更改,只得引经据典取“桃夭”二字,送给桃夭啦!
桃夭,曾经她最为亲信之人。
他却不敢让她记起。
莫阿九似被惊到了,瞬间闭嘴,只单单眼神谴责着容陌,却始终不懂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容陌抓着朱笔的手微顿,他知自己有些过激,却……终是无法忍受这个女人接触任何有关过去的回忆。
“哎……”身侧赵无眠似乎低低叹息一声,而后声音顿时消失,因为容陌正用凉如水的目光看着他。
“莫阿九,朕要喝茶!”容陌声音理所当然。
“那我去唤一下严总管!”莫阿九虽纳闷容陌突然提出这要求,却还是起身欲离去。
“不准,你亲自去泡!”容陌冷下面孔。
什么?莫阿九错愕:“可,我不会!”
一旁赵无眠神色微僵,哭笑不得,他只是从未想到,难得有人将“我不会”三个字说的这般理直气壮。
“不会难道不会学?你那脑袋难不成只是摆设?”容陌抬眸,唇角邪魅微勾,露出一点森百牙齿,“记住,莫阿九,朕要喝你亲自泡的!”
在这番目光之下,莫阿九只觉自己头顶发麻,最终她默默起身走了出去。
“真是奇了!”赵无眠诧异望着莫阿九的背影,“现在的她竟会这般听话!”
“听话?”容陌嗤笑一声,她若真的听话,又岂会让自己这般患得患失。
“热茶来了!”门口一声欢呼,莫阿九小心翼翼的端着茶托走了进来,眼神难得听话的低垂,不敢对视容陌的眼睛。
容陌神情微顿,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莫阿九的表情:“把热茶给赵将军,他方才说渴了!”
啊……莫阿九表情僵硬了一下,容陌脸上却泛起一丝笑意,不敢直视自己,他敢保证,那热茶中定是有鬼!
“真是难得啊,我此生竟也能享受到这般难得待遇!”赵无眠干脆将手中毛笔放在砚台之上,
莫阿九眉心紧蹙,心中已将赵无眠诅咒千遍万遍,可面上仍旧一副贤良淑德模样:“赵将军,请用茶。”
赵无眠望着莫阿九百般不悦的样子,蓦然想到曾经这女人时常男扮女装逼自己带她出宫之事,那时二人不过十四岁,但这女人却隐隐有京中一霸之架势,哪成想,这风水也是轮流转的。
“当初你若是这般贤淑,说不定那时你已焐热容陌之心……噗——”赵无眠的话并未说完,便已将茶全数喷出。
莫阿九早已预料,躲到一旁望着他狼狈样子,心中终于爽利一些。
“你竟在热茶中放盐!”赵无眠不可置信望着莫阿九。
一旁容陌唇角微勾,果然热茶有猫腻。
“啊,热茶不用放盐的吗?”莫阿九故作诧异,而后望向容陌,“我不知道啊!”说的何其无辜,只是眼神却分明透露着求救之意。
“莫阿九!”赵无眠显然有些恼意,竟已忘记尊卑之差。
“莫阿九,朕要喝茶,去泡!”容陌蓦然出声,表面命令,实则解围。
“好的!”这一次,莫阿九应得格外爽快,转身离去,连背影都雀跃三分。
“护短?”赵无眠望他一眼,“前不久还恨极怨极,而今她一个眼神你就迫不及待解围了?”
护短?容陌眼角余光闪动了一下,算是护短吧,看着方才莫阿九小得意却又小担忧的样子,他一个不忍便已然出声解围。
“哎,常言道红颜祸水,而今不是红颜,竟也可以当祸水了!”赵无眠默默感叹。
莫阿九是……他的祸水?
容陌心中突然一阵烦躁,不可能,那个女人要姿色没姿色,要才学无才学,他怎会容忍她当自己的祸水。
“热茶来了!”这一次莫阿九格外小心,只是甫一走进书房,便见容陌眉心微蹙,丝毫不见方才之柔和。
容陌拿过茶杯,放在唇边微抿一口:“茶水这么涩,莫阿九,你是用了新茶吗?”
“我,我不知道啊!”莫阿九错愕。
“换!”容陌直接下达命令。
“可……”莫阿九怒了。
“嗯?”容陌抬眸。
后,莫阿九默默转身离去。
片刻后。
“这一次是老茶,第二泡茶!”莫阿九洋洋得意,她特地请教了茶坊的师傅,这茶香极了,且特地用第二泡炮制的。
“放在那边吧!”容陌朝着一旁点点头,“朕现下不想喝茶,温酒一杯罢了!”
“喂!”莫阿九真生气了,这个男人分明在耍自己。
“养心殿的木匣似乎空了,朕在想着是否填充一下!”容陌说的极为随意。
“我现在便去取!”莫阿九内心默哀,她的志气早已碎落满地。
“什么木匣竟会这般神奇?”赵无眠很是诧异。
容陌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神奇的并非木匣,而是木匣中,她所钟爱的那些甜点。
“温酒,热水,酒盅!”这一次莫阿九倒是聪慧,全数拿来。
“嗯!”容陌应了一声,拿过酒盅仰头啜饮一口,精神倒是有些振奋,瞥见女人正眼神晶亮望着他,“去让严嵩给朕将驴打滚拿来一盘。”
他记得,这个女人最近倒是对驴打滚情有独钟。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莫阿九眼睛一亮:“拿两盘好不好?”
“不好!”他不喜欢食甜腻的东西。
“哦!”莫阿九恹恹垂眸,步伐失落。
天色依旧泛着阴沉,乌云蔽日,如牛毛一般的雨丝虽然细小,却似乎极为密集,远处已是烟雨朦胧一片,巍峨的紧。
莫阿九安静立在御书房前,等着严嵩去将驴打滚取来,风吹动雨丝,落在人身上,倒是添了一丝寒意。
“阿九,是你吗?”身后,一抹好听男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