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
容陌的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分明,第一次说出这番话之人,并非他。
三年前,这个耀武扬威的前朝公主还自鸣得意的霸占着容夫人的身份,对他身边的一切女人防微杜渐,甚至达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那个时候,容陌并非以证自身魅力,但那个时候,他需要一些女人来气莫阿九,所以……他可以万花丛中过,任由这个女人伤心进而越发跋扈。他甚至未曾阻止那些女人在京城散步他花天酒地之谣言。
至于谣言所言,无非是他与那些女子之间的一些子虚乌有的风花雪月。
莫阿九果然气急败坏,她本就是最为受宠之公主,何时受过这番委屈,是以,她直冲冲到驸马府他的书房,对着那女人怒目直视:“你这女人若再敢乱说,当心本宫将你的嘴缝起来!”
这是莫阿九的原话,容陌始终都记得,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背对着阳光的她很耀眼吧。
“一针一线,穿进肉里,将双唇闭合,缝制整齐,任由唇角如何刺痛,却始终说不得骂不得,想不想试试??”
这也是莫阿九的原话。
莫阿九的爱,想来似乎从来都奇怪的很,她的爱似乎独立于所有的一切浮沉之外,甚至独立的很是莫名其妙,即使从来没有他的回应,也如同石缝中的蒲草一般,疯狂的生长。
所有人都说容陌乃当世天人之姿,凡事听过的看过的过目不忘。可是只有容陌知道,他其实只记住自己感兴趣的。
那些关于莫阿九的曾经,他以为他不会也不屑于记得,而今方才发觉,其实一直记在记忆深处,不曾忘记。
可是现在,她听着自己曾经的原话,却满眼嫌恶的说:变态!
莫阿九,她竟也察觉那时她究竟有多变态了,可想而知,那时,他心中是有多烦躁难安!
“走!”容陌蓦然伸手,拽着莫阿九的手腕,快步朝着官道旁走去。
“容陌,你做什么?”莫阿九惊恐,这个男人性情怎的如此多变,“容陌,有何事不能好言以道,至于强用暴力……”
“莫阿九!”容陌猛然回头,怒视一眼一脸惊恐的女人,最终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上轿,回宫。”一字一顿,近乎命令。
额……莫阿九心中浮现上来短暂的尴尬,随后终是默默跟在他身后坐上了车。
……
“恭迎皇上,娘娘——”养心殿外,早已跪了一地宫人前来相迎。
“平身。”容陌率先下轿,破天荒般并未径自离去,反而立在轿外静默等着,眼底却明显有些不耐。
“张嬷嬷,你率真美丽的莫阿九回来啦!”甫一掀开轿帘,望见候在那里眼角带笑的张嬷嬷,莫阿九便忍不住弯了双眸打趣道。
张嬷嬷双眸中笑意越发明显,宫内浸润了几十年的老人,见惯了尔虞我诈,这份不谙世事,如今倒显得弥足珍贵。
“爱妃如今倒是满口胡言乱语了。”一旁,凉薄声音传来,倒是充满磁性,然说出的话,却让人格外恼火。
莫阿九朝容陌处瞪去,她难道不率真美丽吗?
可那边厢,容陌察觉到她的瞪视,不过轻飘飘回了一眼,莫阿九已悻悻收回目光。
打不过啊!她默默想着,继而没出息耸耸肩。
“呵……”身边人一声嗤笑,笑声醇厚。
莫阿九默默瘪瘪嘴,干脆望向张嬷嬷:“张嬷嬷,我被严重打击了!”
“这是圣上宠您才这般玩笑呢。”张嬷嬷显然知道自己该何时说何话,而后转身面对容陌,“皇上,当年严总管膝下曾收有一义子,当时年幼便收于深宫,如今那孩子也已长大,您看是否……”
“嗯,你安排就好。”容陌眯了眯眸,的确曾有这样一件事,这还是逼宫那年,那名小太监被家人送入宫无依无靠,刚好严嵩无后,便指派给了他。
那时……是在何处发现的那小太监的呢?容陌微微蹙眉,似乎是在……
中宫!皇后之寝宫!也是……当时莫阿九所在之处。
容陌神情微微一变,继而大步流星走进养心殿内,前后喜怒无常,留下一众宫人面面相觑,莫阿九同样呆滞。
这男人之心,果真如海底之针啊!
许是因着今夜毕竟发生太多事的缘故,回到寝宫,沐浴更衣后便已心生疲惫,二人倒也并未再多说任何,便沉沉睡去。
到了午夜的时候,这天色蓦然大变,风雷大作,狂风暴雨,且一直持续到隔日清晨。
“赵将军这一大早往朕这儿跑,可莫说无甚急事。”殿外,容陌的声音影影绰绰。
却见他身前,正是满眼焦急赵无眠。
“皇上,说来也算是急事了,”赵无眠直起身子,“桃夭要来看莫姑娘了……”
容陌雍容背在身后的右手瞬间紧攥成拳,可声音却始终平静:“朕不允。”他轻道。
赵无眠脸色却有些难看。
容陌素来敏锐,更何况是多年好友赵无眠,他眯了眯眼睛:“不要告诉朕,她已然来了!”
“昨夜回府,桃夭便已有疑心,我便一直骗她莫姑娘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可听闻你和莫姑娘一同出宫出席方府酒宴,她便直接以腹中骨肉威胁臣带她入宫……”赵无眠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干脆垂首,“还请皇上恕罪!”
容陌望了一眼此刻赵无眠的模样,这件事情,早晚终会知晓,可……却不应该是现在,现在他们二人,似乎好容易才有了那么一丝进展。
“皇上……”赵无眠忐忑。
“下去吧。”容陌挥挥手,“告诉你内人,朕亲自见她!”
赵无眠一怔,继而明了过来,抬手抱拳,行礼后转身离去。
“轰——”此刻窗外,蓦然一声炸雷响起。
莫阿九猛地睁开眼睛,她是被这一记惊雷吵醒的,待她醒来身侧已无人的踪迹,想来容陌已然起床。
她只披着一件锦绣外袍,愁眉苦脸透过雕栏窗望向外面,甚至能听见哗啦啦的雨声,落在蕉叶上,格外刺耳。
这么大的雨,自己仍要去陪在容陌左右吗?
“你若是下人,此刻倒不知早已掉几个脑袋了!”容陌走进,便知望见莫阿九望向窗外的背影,声音竟不自觉缓和下来。
莫阿九一滞,手下意识摸了摸颈部,“……哦!”她呆呆道。
“今日朕允你留在养心殿内!”容陌继续道。
“哦,啊?”莫阿九瞬间转身,双眸晶亮,“你是说,我不用去你那个金丝笼,额,你的书房了?”
金丝笼?容陌手微顿片刻,她便是这般看待那多少人肖想的御书房的?
“只是今日罢了!”容陌笑,“爱妃,左右我们,来日方长!”一个“日”字,被这个男人说的宛转悠扬!
莫阿九一僵,脸上笑容骤减,心中无语望天。
容陌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唇角微勾,已然转身离去。
守在门口的严嵩早已机警上前,撑开油纸伞置于容陌头顶:“皇上,赵夫人已在茶坊恭候多时了!”
“恩!”容陌颔首,脚步本径自朝茶坊之方向行去,却蓦然走到宫门口停下,扭头望向那矗立在烟雨中的內寝之处。
“皇上?”严嵩不解。
容陌并未言语,朝着烟雨之中的雕栏方窗看去,果然那里有身形一闪而过。
莫阿九狼狈闪避到一旁床帏处,惊恐万分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那容陌,未免太过犀利,她不过站在窗前偷瞄几眼,便被当场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