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清这儿的清冷太后都看在眼里,原本是想过来安慰两句。可见了道清的萎靡,她改变了主意,觉着不如将她骂醒了更好。毕竟生活在宫中,你自己失了的气势,没有人会帮忙加给你。
“老身听说皇上好久没来了,是吗?”
“皇上政务繁忙……”
“你不要总给他找借口,他若想来,什么时候不能来?”
道清不说话了,她越为赵昀或者自己辩解越是苍白无力。太后明白的道理她一样懂,只是不愿意去想透彻了,宁愿浑浑噩噩得过下去。
太后今日过来估计不是来送温暖的,明明的带着几盆冷水,这不?才浇下了第一盆。
“老身原以为以你的聪明才智自己能想明白,可怎么就糊涂成这样?皇上不来看你,你也不去找他,你以为这是普通人家呢?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闹了几日,往后的日子还是一样过?他后宫这么多的莺莺燕燕,都是捧着笑脸迎他的,何苦来看你一张冷脸。”
第二盆冷水紧接着跟来,就没准备给道清喘息的机会。
太后不想打住,继续说:“你和皇上不是没闹过别扭,上次都能服软,这次为什么不能?你需要习惯,习惯服软,懂吗?”
为什么?不过因为更情深,所以受不了欺骗与利用。因为更信赖,所以她至今都不愿意相信,他会将她视为手足的秋云狠心驱离。可太后说,她需要习惯这些,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瞬间冻住她整个人。
“你不说为什么,老身也知道。”太后此话一出,道清愣住。太后怎会知?她吃斋念佛,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假象?
太后说:“老身本想来给你安慰的,可现在觉得让你清醒比给你虚构一个世外桃源要好得多。怪只怪你我深陷宫中,而宫中的情爱哪里能比得上百姓家的纯粹?你与皇上好歹年少相知,比起他人的情分总要深一些。可再深的情,也会被权力,算计慢慢消磨殆尽。皇后,凡事不要太过理想化。再爱他,他也是皇上!”
太后的话直白,略显无情。要摆在以前,道清是不信的。可经过这件事,她的确没有了相信的依据。饶是她坚信与赵昀的爱情坚贞,可他是君,情爱怕是都要退在身后的。现在没了秋云,她更觉宫中寒气入骨。但即便如此,她在内心仍留了一线,大约自己对赵昀还抱有希望。
“我们的皇上,心思可多了。你不会比老身了解得少。”太后说话看似云淡风轻,道清却听出其中滋味。从前她不知,但自她入宫后赵昀处理事情的手段她却是见过的。太后说这话,难不成她有很多事只是装作不知?包括那时候让她撤帘一事?
太后微笑着喝茶,仍然一副闲话家常模样,说:“老身明白,皇上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我们好。老身与皇后只要深信这一点就可以了。”
太后的智慧,道清只怕一时学不会,即便学会了,还要修炼多少年才能到达太后的境界。她在内心深叹一口气,说到底,太后能与她肺腑一言,是情真意切。她回说:“太后对臣妾的好,臣妾铭记于心。太后对臣妾说的话,臣妾不敢忘记。”
杨太后慈祥地拍拍道清的背,这宫中,她能真心相待的也不过道清一人。既是关心她,也要助她保住后宫之主的地位,于自己于道清都是好事。
太后毕竟年时已高,坐了不过两个时辰就觉得困倦。道清要送她回宫,她一摇手,说:“这点路老身自己能回去,你有时间不如去看看皇上。一国之君,国事总是比其他的事情要紧得多,你要该体谅他。”
道清点头应了。
送了太后出门,怜儿问道清:“娘娘,你真要去找皇上?”看得出,对于赵昀送走秋云一事,怜儿的小心眼还耿耿于怀得厉害。太后说了一大堆的话,可对怜儿而言,皇上做了伤娘娘心的事,不理会他是对的。
“太后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吗?”道清问。
“太后说了好多话,怜儿只知道太后一直在劝你去找皇上。就因为他是皇上,所以对错都没有关系?”怜儿一脸天真,她毕竟不是秋云,人情世故,话里话外,她看不清也听不透。
怜儿这样也不是不好,至少道清在她眼里还能看见纯真,只是在这宫中,纯真一定不是好事。她又开始怀念秋云,只是一切都回不到当初。她决定对赵昀妥协了,她想起来自己从小就是妥协惯了的人,怎么到了宫里反而忘记这个习惯,宫中的屋檐比叔父家的屋檐要大得多了,她弯腰的机会也多得多。
“怜儿,我们去看看皇上吧。他毕竟是我夫君,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夫君。”道清不能与怜儿说太深的大道理,只这样浅浅地带过,她能明白就行。
怜儿虽不情愿,也只能同去。毕竟古人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总不能破坏人家的夫妻感情。
看着时间,皇上应该下了朝,不出意外应该在勤政殿忙他的公务。道清让怜儿拿了些手制的点心就往勤政殿方向去。
走到殿门外,李德贵守在那里,道清问他,皇上可在里面?李德贵并未想到皇后娘娘会来,明显然没有准备,他脸上露出慌乱,回说,皇上在里面和史丞相有事相商,老奴去帮皇后通传一下吧!他嘴上说着要去通传,身子却未动半分。道清识趣。
“皇上既然有正事,我不便打扰。”她拦住了李德贵说,“我左右无事,在这里等就行了,你忙你的。”道清心里想的是,既然来求和,等待的诚意总要显出,也无所谓多候些时间。
可李德贵脸上有紧张的神色,双眼不停闪烁,说相爷刚进去,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出来,娘娘不如回宫去等。皇上得了空,他一定立即通传。
李德贵的言语中满是想请自己速速离去的意思。道清觉出里面两人谈论的事情怕是与自己有关,她不动声色,将怜儿提着的糕点盒挡在身后,对李德贵说:“即是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她转身要走,似乎又想起一事:“快近正午,你先去看看皇上的午膳准备好没有,皇上再忙于政事也不能耽误了用膳时间。”
李德贵有些迟疑,道清又加重了语气说,李公公,这点小事我都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李德贵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说,老奴这就去。他走的不安,频频回头。可看见皇后也带着怜儿离开了殿门,他才稍稍安下一颗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