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气息烧得道清满脸通红,可她心里却打了冷战。
不过微醺,怎能让自己落入如此危险的境地?难道说他之前一直在做戏?入戏到连命都可以不要?他何时连戏子的本事都学得一分不差?她恨自己差点又被他的色相所骗。
耳边的气息烧得慌,她避开脸,说:“皇上无恙就行!皇上好好休息,臣妾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她想从他的双臂中挣扎出来,但是赵昀不放手:“你没有打扰朕。”他说得嗫嗫嚅嚅,好像一个撒娇的孩子。
道清害怕自己又抵挡不住,硬着心肠道:“皇上的唱本里有安排臣妾的戏份吗?若是没有,臣妾在这里反而是多事了。”
她倒是聪慧,看得透透的。只是她凡事太过较真,反弄得扫了他的兴致。他说:“朕实在不懂女人心!方才不是好好的吗?怎的突然现就变了脸。如此善变教人困惑!”
道清无语了,教人看不清的人怎的变成了自己?她说:“那皇上明明没有醉得那么厉害,为什么要自己摔下湖去?”
赵昀支吾起来:“能说的时候朕一定和你说。”
道清想起若琴之死是贾惠儿来转告的,心中一痛:“皇上自然是不必事事都告知于臣妾。皇上与臣妾,是君,是臣,并非是那种亲密无间的夫妻。”
赵昀柔情的眼神瞬变,面色沉了下来:“皇后的意思,你不与朕亲密无间,与谁亲密无间?”
道清倔强不语,赵昀气上心头。不管是谁,左右这个人不会是他。一想到此,他的脑袋爆炸开来。
道清还未回神之间,整个人就被赵昀压在身下,她听到他说:朕就先要了你的人,看你如何再与他人亲密无间!
他的鼻息中还留着酒气,那压迫感使她发慌,使她更觉眼前人的陌生。她想呼喊,却被他用唇封住,紧接着胸前一凉,衣襟已被扯开。她的感官陷入混乱,本能地不停挣扎。只是那桎梏太紧,她动弹不得。她浑身的细胞都绝望起来,那绝望逼进嘴里便狠狠地咬起人来。赵昀吃痛,继而感受到嘴里的血腥,他一怔之间,道清已经逃脱出来。赵昀早已急红了眼,又要扑身上前,却被眼前的一样物件闪了眼。道清自头上拔下一只簪子抵在喉咙处:“皇上再上前一步,臣妾就死在你面前!”
赵昀嘴里的血流进喉咙,粘结苦涩,以至他艰难发声,那声音听起来沙哑沉闷:“你就这么不情愿?连死都不在意?你在为谁守身如玉?你的心里装着别人!”
道清没有说话。她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心里的那个人变了模样,可不能说他就完全不在了。只是看在赵昀眼里,那态度不是默认又是什么?他恨恨地起身对着她说:“你要记住,你是朕的皇后,正妻之位,你的身与心只能在朕身上!你已没有权力再记挂他人!”
即使已至夜半时分,赵昀还是离开了坤宁殿。秋云劝道清:“他毕竟是皇上,你又是何必?”
凡事陷在了情字当中,就失了理性。道清不想分辨青红皂白,只知内心疼痛。秋云又劝:“皇上心中应是有你的,他还会再来的。娘娘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要弄到无法挽转的地步。”
道清突然说了一句:“你去取些滴水观音来。”
秋云一惊,叫道:“娘娘!”
道清说:“我怕他再来,而你说的我又不一定能做到。不如能避就避的好。你放心,我只用少许在手臂,只求起了疹子就行。”
秋云叹气。
皇上像要杀人般的模样从坤宁殿走出来,李德贵大气也不敢出紧紧跟在后面。赵昀气冲冲地向前走了一阵,忽然回头看见李德贵,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如鬼魅一般跟着朕做什么?”李德贵成了冤死的池鱼。
夜风一吹,赵昀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一些,他瞧着李德贵杜口裹足的囧样,叹道:“罢了,罢了。相爷走时有说什么吗?”
李德贵终于喘上一口气,回道:“相爷应当不会再有疑心了。”
赵昀铤而走险,在史弥远眼皮子底下用一死囚换下若琴。又在他眼前演了这样一出大戏,总算这第一步是成功了。
时间回到此刻的湖州。赵竑与夏中原拜别后,带着他的幸福驾上马车而去。看着赵竑平安离开,夏中原转回湖州州府,手脚俐落收了尾后旋即回京,在湖州多留一刻都怕生出枝节。
湖州事件他办得利落干净,余天赐则焦头烂额。史弥远派了余天赐前来剿贼,动作再快还是慢了一步。待他大军赶到湖州府与反贼交战正酣之时,只见州衙火光冲天,火势之凶猛叫偌大个州衙转瞬间里里外外尽成焦炭。余天赐始料未及,根本来不及应对。眼下他满心忧虑着如何向史相交代?叛军是被灭了,可济王何在?
湖州州衙内,焦尸遍地,打扫废墟的兵士回报,从残破的腰牌佩剑认出了湖州知州谢周卿,而他身边另一具尸体面目全非,只寻得一块已烧成黑色的玉佩,兵士不识便将它交于余天赐。余天赐寻来一盆水,将玉佩浸入水中清洗,只轻轻一抹,玉上黑色遁去,显出原先清润的色泽。余天赐将它从水中取出,仔细观看,只一眼便心中大惊。玉佩上九龙戏珠的图案,雕工精细。他若没记错,曾听得相爷说起过:赵竑册立太子那日,宁宗曾赠九龙戏珠玉佩一枚。如此看来这焦黑的尸身当是赵竑无疑。可他总觉事有蹊跷,不敢擅自做主,赶紧派人入京报丞相实情。
史弥远得知消息后,也与余天赐有同感。他与赵竑明里暗里斗法多年,他如此轻易地灰飞烟灭,好不真切。他问来人:“反贼可有留下活口?”
来人回:“有是有,可余大人没能问出什么来,已经将他们就地阵法了。”
余天赐没有做错,本就是他们的导演的戏码,怎可能留着活口,再被人找出破绽?
史弥远还是忧心,再问:“真的什么都没问出来?”
“潘氏兄弟已经当场毙命。而那些个小喽啰只说当时兵荒马乱,看不真切。”
史弥远双眉紧皱,挥挥手说:“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告诉余天赐,湖州周边几十里地仔细搜查,不要落下任何蛛丝马迹。我只给他三日,三日后他必须回京复命。我们对皇上总要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