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清”有人唤了道清一声,众人皆惊,那不是皇上是谁?大家赶忙起身齐齐地行了礼数,皇上未开口说平身之前,谁都没有抬头。
赵昀扫了他们一眼。谢奕与道清挨得很近,他们见了他匆匆行礼,连距离没顾及上。这是自然而然地相吸吗?他一口气闷在心头。“平身!”他说得有些生硬。
道清起了身,问道:“皇上要来怎么不通传一声,臣妾这里什么都没准备。”
赵昀将她一把搂至怀中,将自己的脸贴至她的耳际:“你与朕是夫妻,通传什么?你这里有什么,朕便吃什么!”说完,他不忘看看面前的谢奕。谢奕的头是低着,可呼吸渐重。他心满意足,将道清放开。
“谢大人什么时候来的?”赵昀自顾坐下,的确自家庭院。
“家父惦念娘娘,知道下官回京,特嘱咐下官送些家乡特产过来。”谢奕答。
赵昀环顾一番,果然看见有两筐蜜橘,心中的刺疼的地方才稍稍松了绑,“谢大人是皇后堂兄,即是自家人,一起坐吧!”说完他兀自取了一只橘子剥开吃了,又说:“皇后爱吃,明年当季的时候朕差人为你取上新鲜的。时间过了就是过了,再不是正当时了。”他话里有话,大家都听得懂。道清用余光带一眼谢奕,还是不忍心伤他太过,“秋云,午膳不如用这些橘子再搭配些别的水果做水果羹吧!”
秋云心领神会,赶紧招呼人将两筐橘子抬走。
赵昀漫不经心地说:“谢大人一起?”
谢奕到底不是莽人,还懂得看人脸色。况且他也不愿意目睹他们的亲昵,便婉拒离开,皇上果然没有再留。
水果羹中色彩缤纷。红的,黄的,绿的果,配了一颗颗白白的糯米圆子,再附以桂花冰糖,是色香味俱全的。只是帝后二人吃得寂静无声,索然无味,以满怀的心事佐餐,怎会吃得畅快?
赵昀偷瞄一眼道清,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你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闲言啐语?那不是真的。”那口气拖着小心翼翼,他在服软。
道清问:“皇上预备把湖州赐给哪位王爷做封地?”
赵昀心里老大不畅快,他原本以为道清在意的是早上他和贾惠儿的花花情事,哪知道她一点不介意,问的是另外一档子事。而且送赵竑出京是早朝才提出的事,若不是谢奕学嘴,她怎可能如此快地知晓?
“皇后如此关心朝政,朕觉得皇后不如多花些心思管理好后宫岂不更好?”
道清自做了皇后,太后便逐步将后宫琐事一一交托。她连家都未曾当过,初初面对一摊子杂事,难免力不从心。皇上不提也就罢了,一提她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索性说:“臣妾能力有限,管不来这些,皇上不如另择他人。”
“皇上要让朕选择何人?”赵昀沉了声音,但道清好似没有发觉。
“太后现执垂帘之责,应该无暇顾及后宫事宜。贾贵妃自小生在官宦人家出来,总比臣妾要懂得多。不如让她来试试。”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你当知道,朕也是平民出身,资格有限。赐人封地由不得朕,连这后位上的你也都不是由朕来定,你觉得朕还能左右这后宫的管理权?”赵昀这会儿脸色暗沉得愈发厉害,发泄般地说出这些话。他即悲愤自己毫无权力,又憎道清不知与他共同进退,还扯上贾惠儿。
可听在道清耳里,却只道他并非真心娶她,迫不得已而已!人贵自知,她若能早点看透,或许此刻便不会那么心痛。她怔怔的模样到底让赵昀软了心,可面上却放不下。他说:“你可还有什么要说?没有的话,朕就走了。”他心底还是指望着她能有些挽留的语言,可是道清说:“皇上国事繁忙,道清无法分担。但有一言不得不说。济阳郡王是皇上一姓兄弟,总不能让他离乡背井又丢了性命。京城至湖州要经过一座龙王山,山上匪患严重,皇上要护王爷周全才是。”
她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大抵是没有他的。赵昀颓然地站起来,转了身就走,连一句话都不留下给她。道清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对秋云说:“奕哥说得是对的吗?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他了。我还犹记他从前护着芮弟的情景,难道现在他真的连同性兄弟都不放过了吗?”
出了坤宁殿,赵昀怒气冲冲走在前面,遣了所有随从不让人跟着。众人只知皇上在皇后处受了气,也便知趣散开,免得触了皇上的霉头。赵昀身后只留李德贵。李德贵到底年纪大了些,跟得气喘吁吁。他边跑边说:“皇上要去哪儿?”
赵昀说:“宣荣王到勤政殿来见朕!”
荣王即是赵昀之弟,与芮。赵昀登基后封了他做荣王。从一介平民升格做了王爷,与芮很是满足。皇宫之内亲情淡薄,幸好还有芮弟常与赵昀互通心思。皇上宣他入宫,他半点不敢迟延。不过一炷香时间,荣王便进得宫来。
“皇上是又想臣弟了吗?这不昨日还见过!”与芮笑话赵昀。
赵昀却笑不出来,诉苦道:“芮弟,幸好还有你在朕的身边。”
与芮不解:“不是还有皇嫂吗?还不止一个呢!皇上总挂念臣弟是怎么回事?”
赵昀甩一甩衣袖:“真心在意朕的,一个没有!”
与芮瞧自己皇兄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和皇后娘娘吵架了?”
“不要提她!”他颇不耐烦,却出卖自己的真心。
“是,不提。放在心里就好。”与芮说这话又被赵昀白了好几眼。
“朕找你来是真有事。”赵昀不再与他拌嘴,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玩笑归玩笑,看见皇兄变得严肃,与芮也回复一本正经的模样:“皇上有何事?只管与臣弟说,臣弟但求能为皇上分担烦恼。”
“杨后与史弥远权倾朝野,朕这个挂名皇帝做得无能哪!从前朕就与你说过,被拣选来京城本就是身不由己,无路可退。也曾为着生做了许多不得已的事情,但朕始终秉持一个底线,就是不害人命。相爷与济阳郡王嫌隙已久,只怕这次是铁了想要害他性命。”
“臣弟要如何做?”
“让你府中的夏中原去吧!让他赶紧通知王爷尽快离京。后续事情待朕慢慢安排,自会保他衣食无忧。”
“臣弟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