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昀和道清知道了沈秋云在史府。可知道是一回事,要如何将她救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赵昀连夜派人夜探史府,可探子回报:几乎寻遍史府的每个房间,根本没有沈秋云的影子。
沈秋云到底在哪儿呢?
沈秋云被史嵩之关到了史府的地道之中。这地道还是当年他叔父史弥远在世时候偷偷替他修建的。史弥远同他讲,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且天下纷争不断。这既是地道,也是藏身之所,足够庇佑他度过各种危机时刻。他也曾劝说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史嵩之那时候当着史弥远的面是应了的,只是转了身就抛在脑后。
私设地道是违反大宋律例的,所以只有史嵩之和几个亲信才知道地道的存在。自那日宫中回府,史嵩之总觉得不安,是以她将沈秋云转移了地方,不再让她和吴秉义见面。吴秉义找不见沈秋云,便去求史嵩之。
史嵩之有沈秋云在手,再面对吴秉义时已没有了当初请他上京告状的友善与和气。他变了脸色,对他说:想要你和你的沈秋云活着的话,就仔细做好你该做的!其他的事此时不由得你考虑!吴秉义终于懂了沈秋云和他说过的话。京城里的人都不好惹!
夏中原奉命盯了史府两日,并未看到有陌生人出入。沈秋云一定还在史府,可史府总共这点地方,她还能被藏在哪儿呢?他将情况报回宫中,赵昀和道清也觉得奇怪。道清问:“这两日还有其他人去过史府吗?”
夏中原说:“有的。余天赐余大人昨日去过一趟。”
余天赐!他们倒把这个人给忘了!赵昀和道清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眼,道清说:“他这时候去史府,你说他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他可有告诉过皇上?”
赵昀摇头,说:“朕有好久没有单独见他了。”自史弥远去后,他们需要私下相见的事也便少了许多。
夏中原听出了点门道,问:“他不是早就成了皇上的人吗?那时候告诉我们史相爷要在谢大人初次赴蜀的路上暗害他性命的人是他,皇上和娘娘那次故地重游,离开京城先去临海安排一切的人也是他。难道他还有什么事瞒着皇上吗?莫非他对皇上是假意投诚?”
假意投诚倒也不会。赵昀说他是识时务的人,知道人有寿数,知道史系子孙个个庸才,唯有一个史嵩之还稍有些头脑,可他毕竟不是史弥远。他懂得良禽择木而栖。
赵昀对李德贵说:“去,把余天赐给朕找来!”
余天赐连夜入宫,也不消皇上费口舌多问,他自己就和盘托了出来。
“臣知道皇上为何突然召见,臣愿将所知的一切统统说出来!”
赵昀和道清仔细听他讲。
“史老相爷聪明一世,可后人却聪慧不足。他生前为史嵩之建了一条地道。地道中有房间,有金银,有储粮,足够人在里面活上整三年。相爷说,这世道瞬息万变,但任何的灾难和困难时期总不会超过三年时间。一旦有祸事发生,史系子孙便躲于地道之中,只待祸事过去,拿着金银还是能东山再起的。”
赵昀听着余天赐的话,脸上升起怒色:“如此大事,你瞒得不错啊!”
余天赐跪了下来:“相爷筹建地道的事臣参与了的,可开建之后相爷便不准臣再过问。所以具体建在哪里臣却是不知的。相爷建地道不为做坏事,只为自保。臣跟了相爷多年,臣,臣的确动了恻隐之心......”
赵昀的怒毁稍稍平了下来,问:“你倒是个念旧主的人!那你去找史嵩之是为了什么?”
余天赐说:“臣做了临安府尹多年,沈秋云和耶律楚材入了城门臣怎会不知?史大人捉了沈秋云,怎能瞒过臣的双眼?臣昨日是过府劝他去的。劝他放了沈秋云,莫要引火自焚。可史大人不以为然,他说自己的史府如铜墙铁壁,就算临安再起大火,也烧不到他这里。臣当下便明白了,这地道便是造在了史府里。臣不能明劝,只能说些老相爷希望他能壮大史系的话,告诫他老相爷留下的东西为的是子孙万代,轻易不要使用,免得到了关键时候没的用了。”
道清只紧张秋云的安全,问道:“你这些话,史大人愿意听吗?”
余天赐一脸无奈,答案全写在了脸上:“他若肯听就好了。臣实在不想他因此事走到万劫不复之地。”他将头叩在了地上,咚咚响,他说,“臣愿意帮皇上皇后救出沈秋云,但求皇上皇后能放史大人一条生路!”
赵昀说:“你念旧,朕也念旧!你只管先把事情办妥。你来说说准备怎么救人?你可知道地道入口?”
“臣知道,臣见过图纸。不过,这事皇上可否另派他人,臣已经对不起老相爷了,臣实在不想......”
毕竟余天赐是史系老人,颜面上抹不开,叛主的名也不愿背。他的心思赵昀也能体谅。他允了,并且在心中物色了一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他要他从此和史系断绝一切关系,成为他能放心用的人。
第二日,谢奕正好从健康赶到了京城。赵昀一边将史嵩之和吴秉义宣进宫认人,一边命急调入京的贾似道和夏中原趁着史嵩之不在府中,进去史府救人。
史嵩之前脚刚出史府,贾似道和夏中原后脚便到了史府大门口。皇上交代他们,务必在吴秉义认人之前将沈秋云找到!
史嵩之入宫这一路颇为不顺。一会儿撞见红事堵路,一会儿又遇见白事拦道。好不容易多绕几个弯换了地方走,又碰到拦轿告状的老百姓。平日里一炷香就能到的宫门,他们愣是走了一个时辰还没到,急得史嵩之团团转。
贾似道今日亲自带队。他讨厌谢氏一门,也不喜欢史系一派。他原想着借助史嵩之先将谢氏扳倒。可当皇上要他来办这差事时,他明白史嵩之是无可救药了。既然如此,不如调转枪头,先拿下史系也未尝不可。
其实,贾似道与史嵩之素来面和心不合。史嵩之仗着自己是史相亲侄又略通兵法,看不上贾似道这个成日倒弄蟋蟀的人,对他所著《促织经》也曾几度嗤笑。贾似道在史相府吃过的瘪,十有八九都是来自于他。可贾似道城府极深,加上那时候史丞相还在,他对史嵩之都是忍让至极。他憎恨史嵩之也不是一两天了,如今有机会报仇雪恨,他也是求之不得。同时他也明白今日若能拿下史嵩之,他的鸿运便是开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