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场失意,官场得意。谢正清在官场一路平步青云,眼红他的人何其多。特别是史嵩之,他夜不能寐,总觉得一觉醒来后,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谢正清的。
贾似道在阎苏苏的帮助下升任沿江制置副使,离京之前亲赴史府,送上一份大礼。他将一个名叫吴秉义的人告诉了史嵩之。这个不入史嵩之眼的人,如今让他刮目相看。
因为碧云的事情。道清和正清最近见了几次面。碧云的娘终于还是知道了女儿去了消息,竟是一夜之间哭瞎了双眼。道清身在宫中无能为力,只能让正清多出手帮帮这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母亲。这日,正清对她说,碧云的娘他一定会照顾好的,这段日子没事的话他就不进宫了。
道清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宫中关于他们两兄妹的流言又开始了。如同炒冷饭一般,一遍一遍不知厌倦。只不过次数多了,就好像是狼来了,都是些无根的话,也只在众人唇边流过。
既然流言,道清索性置之不理。这个道理刚好谢正清也明白,所以两人这次心有灵犀,都安静地很。
他们以为这次同之前的几次应该是一样的,风刮过几阵,最终没有破坏力。但是他们好像错了。
某日夜里,史嵩之带了人匆匆入宫。他问过李德贵,知道皇上这个钟点并未入睡,赶紧让他代为通传,只身入了勤政殿。
“皇上,臣有要事启奏。”史嵩之弯腰禀报。
赵昀满脸的疑问,放下手中书卷,问道:“爱卿此时前来,所谓何事?”
“只因涉及皇上家事,臣只能夜里来,免得人多眼杂。”史嵩之低着头,说话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能让皇上听见。
“朕的家事?”赵昀明显吃惊的语气。
“臣斗胆,哪怕皇上要了臣的性命,臣为了皇上也不得不说!”史嵩之成了勇于直谏的人。
“爱卿是股肱之臣,朕怎会要你性命?有话但说无妨。”
“皇上,臣听闻皇后与谢正清大人恐怕不是血缘兄妹。若情况属实,那两人频频私下相会成何体统?还请皇上明察,不能让人霍乱了宫闱!”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这种关系也能鱼目混珠?他们当这宫廷是什么地方?”赵昀倏的从位上站起,看起来相当震惊。
史嵩之扑通跪下,说:“皇家清誉,社稷安危,此等大事请皇上务必查清楚。”
“你来禀告朕,可是有了证据?”闯到御驾前,总不会空口套白狼。
“皇后堂兄谢奕在建康做县尉,一做就是数个年头。听闻他好吃懒做,毫无建树。但因着皇后这层关系,也没人敢落去他的职位,只是上升也就没了余地。前些时日,他听闻谢正清进了枢密院,发了不少牢骚,甚至说自己才是皇后亲兄长,这枢密院应该由他来进,他还说……”史嵩之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赵昀当然命他继续说来。
“臣罪该万死,但不说也得说。那谢奕还说谢正清本是皇后在家乡的老相好,所以她才能不断高升。”史嵩之说完,更加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史嵩之看不见皇上的表情,可听得出话中的怒气:“你所说的可有凭据?”
“臣有旧知在建康,臣听到消息不敢怠慢,只怕有辱皇家威严,已派人前往临海查询情况。谢奕之父是打死不认,但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几日前臣的人找得一人,他说他本是皇后婢女沈秋云的夫婿,所以谢正清与谢奕他都认得。臣连夜让人将他带回京城,此时正等在殿门外。”
“什么?宫中婢女竟然曾经婚配?”皇上口气更加震惊与气愤,“这宫中朕看不见的肮脏勾当还不是一般的多!”赵昀说的这句话,眼睛看向史嵩之。史嵩之依旧看不见皇上的脸,可他感觉皇上话中有刺,怎么是自己被戳得慌乱无比。
“爱卿,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明,交给别人朕不放心,你来主理即可。”皇上降下大任,史嵩之舒出一口气,觉得方才是否自己多虑。
“皇上,那沈秋云的夫婿皇上是否需要亲自盘问?”史嵩之问道。
“这等贱民,朕不愿意见。”赵昀转头嘱咐李德贵,“取个屏风将朕挡上,由史大人问几句即可。”
史嵩之应声。
走进门来的正是吴秉义,几步路他走得哆哆嗦嗦,十几米高的大殿之中,他竟然觉得窒闭,大气也不敢出。
“还不给皇上请安?”史嵩之提醒他。
“万岁万岁万万岁!”吴秉义忙不迭地跪下去,对着屏风磕头如捣蒜。
好歹曾经是自己的老师,如今这副落魄模样。赵昀熟知秋云,想她这般大气睿智的女子当初怎会嫁给如斯人家?怪不得要离了他去。
赵昀也不言语,由着史嵩之问了吴秉义几句话。其实他听不听都无所谓,都是他知道的事情。他随意听了一会儿,过一过场,对屏风外的人说:“这样,今日天色已晚,你且先回去,过几日再进宫。朕将相关人一并请了来,你去认上一认。”
史嵩之领了吴秉义回府,派专人好生伺候并看管,不得走漏半点风声。史嵩之走后,夏中原从一旁走了出来。赵昀问:“他果真愿意当场认人?”
夏中原答道:“是。”
“他求什么?”
“他说他只要沈秋云,若得不到情愿毁了!”
赵昀心尖一阵凉,他们夫妻的恩爱他是见过的。不爱也就罢了,为何生出刻骨仇恨?思及此,他心尖又一阵哆嗦,他和道清也会走到这一步吗?他晃晃脑袋不去想,他是皇上呀,做的事都是为了大宋好。
“对了”赵昀又想起一事,“耶律楚材和沈秋云可有消息?”
“前些时候沈秋云给皇后娘娘来信了,臣一路摸索终于找出了他们的所在。”
“他们可会来京?”
“臣已让人将吴秉义来京认人的消息透漏于她,此时他们应该已在来京的路上。”
赵昀缓缓舒出一口气,可心里的郁结和沉重散不尽。人间的至情至爱在他的手里变成了工具,他惊诧于自己在这方面玩转得极为顺手,他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可是他想改变当前的局面,似乎也别无他法。
沈秋云和耶律楚材回了扬州又住了许久。楚材有日问秋云,可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说好的浪迹天涯,怎么走来走去还在南方。
秋云想了想说:“不如我们沿着水路一路南下,去江宁府,去福州,再去广州。好不好?”耶律楚材说“好”她想做事的他便会陪她去做。
他们自以为潇洒度日,可有心人想找你,怎么会找不到?更可况那找你的人是宋境内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