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听太医说了一通下来,没听出是什么有毒,问:“你说得直接些,阎婉容中的什么毒?”
太医回:“鲤鱼与甘草相克,混在一起吃便会发生中毒症状。”
叶儿好似被吓到,喃喃道:“难道是阎娘娘看见了不该看的,皇后娘娘有心要将我们婉容置于死地......”
赵昀的脸暗沉下来,厉声道:“你说什么?”
叶儿好似胆小得很,先是支吾一顿。后来经不住皇上的责问,便吞吞吐吐说出,那日阎婉容去坤宁殿时,看见皇后娘娘和谢正清谢大人相拥一起。
周围的人都不敢去看皇上此时的脸,只听见皇上坐着的椅子扶手,被皇上捏地“咯咯”作响。
风声还是传了出来。怜儿听来了闲言啐语气呼呼地来找道清时,道清已有感觉,这风向是朝着自己。
“听了什么?慢慢说。”怜儿气不顺,话都说不清爽。道清嘱她慢慢讲。
“说了好多难听的话,我实在不明白,这些嚼舌根的人是不是都是说书的出身!”怜儿还在气鼓鼓。
“没有这些嚼舌根的人,哪里来的野史成为后人的餐桌上的谈资?”道清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娘娘真是好脾气,你可知他们说大公子是回来联合娘娘夺取相位的。前朝后宫串通一气,史弥远老贼的历史又要重演!他们还说,大公子娘娘有私情,还说大公子和娘娘根本不是亲生兄妹。阎娘娘还因为撞破了你们的奸情,被娘娘毒害!”怜儿着急不仅因为这流言涉及道清,还因为这闲言碎语中确实也有真实的成分,宫中最怕流言,因为能杀人于无形。
道清淡淡道:“我与兄长的流言也不是初次了,皇上能信我就行。”
道清话是这么说,可她说得没有底气。阎苏苏经过太医的医治已经转醒好几天了。皇上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是半步都没再踏进坤宁殿。道清在想,是否阎苏苏虽然醒了,但身子却一时好不起来,所以皇上才离不开。她这个作皇后的理应去永福宫看望看望。
道清知道,她这趟去定是十分尴尬的场面。只是没想到,差一点就覆水难收。
道清走进永福宫,赵昀坐在阎苏苏的床边,她一时没看见阎苏苏的人。她刚想开口问,却见周云身后露着半个脑袋。阎苏苏藏在赵昀的背后,用一对眼睛偷看道清。她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好像道清是毒蛇猛兽。
赵昀冷冷地问:“你来做什么?”
犹如一记耳光,道清说不出话。一旁的碧云代替回道:“娘娘知道阎婉容醒了,特来看望的。”
赵昀声音更冷:“皇后不是来看她死了没吧!”
道清看着赵昀,好像看见一个陌生人,她说:“在皇上心里,臣妾变成了怎样的人?是臣妾变了吗?还是皇上变了?”
赵昀如同被捉住痛脚。是自己变了吗?所以可以许久不去坤宁殿?她的冷淡也是因为自己吗?他恼了起来,也不分明这怒气是为何!
阎苏苏凑起热闹:“是臣妾不好,总粘着皇上。皇后娘娘气恼臣妾是应该的,和皇上没有关系。”
这句话如滚油中溅入的一滴水珠,炸得赵昀跳了起来!他对阎苏苏说:“你跑出来瞎认个什么错?她作为一个皇后,本分本分做不好,只学会了嫉妒报复。她就没有错了?”
本分。本分是什么?是生孩子吗?然后再招来更多的女子为夫君生孩子?道清心中犯呕。夫妻作成这样还是夫妻吗?
道清说:“臣妾的确错了。臣妾错在如今连皇上在想什么,臣妾都渐渐不知道了。就比如兄长,皇上要推他上位,臣妾也是不知的。皇上将人一个一个都算计了好。臣妾呢?皇上准备让臣妾做什么?是要定了罪送去掖庭院吗?”她说这话时,也不跪,身子站得笔直。
赵昀终于回过头来看她。两人目光相接,生出痛感来。他们也曾这样四目相对过,可那时是雀跃的,是幸福的。到今日,那眼神是刀,剐得人鲜血淋漓。
赵昀没有见过这样眼神的道清,他渐渐招架不住,败下阵来。他的心抖得厉害,撇开头去。可他嘴上却说:“你维护你的兄长也太过了吧!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一点皇后的样子!”
道清终于收回目光,苦笑说:“皇上可以废了臣妾,这样的皇后臣妾的确做不来。”
原本是气头上的话,说一说也就算了。只是道清回他这样一句,他竟是愣了!他生道清的气,但不是因为他信了道清会害阎苏苏,是因为他们之间渐生的冷淡。若真的因此搞到要废后的地步,他也是没有想过。四下静谧地可怕,赵昀被困在桎梏里。
幸好阎苏苏帮了他。
阎苏苏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说都是自己的错。自己乱吃东西吃得头晕脑胀,所以连带着眼睛也花了。那些个她病中的胡言乱语还望皇上不要介意。她哭得梨花带泪,满腹心酸,咽下所有的苦楚。似乎她是那个为了大局着想,委曲求全的人。
赵昀得了喘息的机会,说:“既然是误会,说清楚就行了。”他清了清嗓子,又说,“皇后真该学学阎婉容。学她......”该学什么,他又说不清楚。阎苏苏是好,可道清始终是道清,独此一个,是他从年少时候就放在心上的人。他有些烦躁,索性借口政务繁多,又拖了这许多日,拨开人群,躲去了勤政殿。
他是逃了,留下道清站在冷风中。阎苏苏的脸转得很快,她居然还能做到微笑着送道清出门口。
这事似乎就这么过了,可隐在人心头的沉重却挥散不去。碧云对道清说:“娘娘不能再任由阎氏这样下去,她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她今日突然改口示软是因为看出皇上眼中还有犹豫。皇上对您还有情义,仅凭借这一次她不能完全将娘娘击倒。一招不成她还会继续再下狠招的。”
道清说:“我知道。”
道清说得淡淡,好像一切与她无关。碧云急道:“娘娘就不想想法子吗?就坐以待毙吗?且不说别的,如今皇上常在她那儿过夜,有身孕也是迟早的事。一旦她有了子嗣,娘娘您可怎么办啊?”
道清还是无甚表情:“有子嗣是好事啊!皇上都不知求了多久了。我自己做不到的事,难道还不由得旁人去做了?”
碧云知道方才的话戳了皇后的心,毕竟皇后的身子不易受孕。她思索一阵,开口道:“娘娘一时半会不能有子嗣,自是有能为娘娘添子嗣的人。”
道清听懂碧云的意思,她斥责道:“你从前跟着贾妃都学了什么?你预备找哪个可怜人替我生孩子?”
碧云跪了下来,说:“奴婢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奴婢知道娘娘对奴婢好,只想帮助娘娘。”
道清问:“你要怎么帮?”
碧云说:“奴婢替您生。”
道清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状,她颤抖地问道:“你,你对皇上有意?”
碧云坚定地摇摇头:“奴婢不爱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