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史嵩之和拖雷见面,多饮了几杯。他一路跌跌撞撞在侍从的掺扶下准备坐上马车回去。突然,两侧窜出黑衣人将他劫了去,扔在一间破茅屋中,他吓得顿时酒醒。
“好汉,是否抓错了人?我与你们无仇无怨。”
“史嵩之史大人,朝廷派的议和使。我们盯了你有几天了,怎会认错?”
史嵩之更加害怕,都说边境乱,果不其然。他不过初到蜀地,怎么就无端惹了仇家?他战战兢兢,浑身发抖:“好汉,我与你们素昧平生,何时冒犯了你们?”
“你与蒙古贼人日日笙歌,定是私下做了卖国贼!”
“没,没,没的事。”史嵩之结巴了,“我这是为了我们大宋安宁在和蒙古人谈判呢!真的是绞尽脑汁,呕心沥血在为大宋,为百姓谋福利。”
“你们关了门谈判,谁知道谈的是什么!若是些丧权辱国的条约,你若背着人签下了,我们也是不知的!”
作证的人当然是没有,史嵩之额头不停冒汗,圆不了场。两名黑衣人将刀架在他的脖颈上,说:“说不出话了吧,还不承认你卖国求荣,我们今日要为民除害!”
“这,这,这从何说起啊!各位好汉,我......”史嵩之不知作何解释。
“你别以为川蜀地的百姓好欺负!官兵不顶用,我们百姓却不容得家国破碎!你来受死吧!”说着,史嵩之头顶生出阵阵凉风。
“慢着!”史嵩之微微颤颤举起双手,似个卑微的投降派,他说,“两位好汉信我,我初到贵地,大家对我不熟悉也是正常。但谢正清谢大人,你们应是知道的。这样,你们若信他,下回我便带了他一起去谈判,有任何事情,你们找他便是。”史嵩之预备拖着谢正清作替死鬼。
黑衣人果然放下了手中答道。史嵩之连连大口喘气。
“我们如何相信你今日所说?”黑衣人问。
“这,这,这”史嵩之又是半天“这”不出来。
“你既然不能令你自己被我们所信任,我们也是不愿意冒风险的。今天说什么,你都要死!”说罢,两人又挥起大刀。
史嵩之吓得掏遍全身,只求摸出些贵重物品用来换自己的性命。哪知怀中的的印信跌落出来。一名黑衣人眼明手快,一把夺过那枚印信,说:“不如就以此作证吧!反正没了印信,这狗官也签不了什么条约!”
另一名说:“这样也好。史大人觉得如何?”
史嵩之已被头顶明晃晃的大刀吓得忘记思考,只要留了性命便什么都是好的。他连声说:“行,行!只要好汉留下我的性命就行!”
两位黑衣人互换一个眼色,将刀收起,说:“记住你今日的话,我们的人无处不在,你加紧了守卫也是没用!我们会一直盯着你,别想搞小动作!”说完砍下他几根头发再一次威胁道:“不要让你的项上人头如此发一般!”
说完,他们又如一阵风般离去,留下史嵩之在风中瑟瑟发抖,一口气没接上,瘫软在地,就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
史嵩之愣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醒悟到印信丢了也是大罪一桩。他气急败坏地去找谢正清。
谢正清在州衙里晃荡,正等着史嵩之找来。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史嵩之大人,头发散乱,衣帽不整,谢正清掐红了自己胳膊才忍住排山倒海而来的笑意。
“你这个知州怎么当的?你不是早几年报了朝廷,说蜀地匪患已除吗?本官才来几天?今日就遭了劫!这贼人胆大包天,竟然抢走了本官的官印。这是你的地盘,你知道吗?你的地盘出了这等事,你要怎么请罪?”史嵩之在黑衣人手里受的憋屈,要在谢正清面前统统讨要回来。
谢正清装作惶恐状,战战兢兢道:“出了这样的事,下官罪责难逃。左右下官在沔州也出不了力,不如自请回朝向皇上请罪吧!”
史嵩之原本气还没完全撒完,可听说谢正清要回京请罪,立马想起那两个黑衣人恶狠狠的威胁,赶紧换了张嘴脸说:“罢了罢了!现在当务之急一是议和,二才是捉拿贼人帮本官找回印信。这样吧,你明日先随本官去和蒙古人谈判,回来之后再立即办理印信被劫一事。”
谢正清连声答应,还不忘赞美史嵩之大人以国事为重,又宽宏大量。
晚些时候,彭义斌将史嵩之印信交给谢正清,谢正清掂量了几下,那手上的沉重感却也稳住了他不安的心。没有了印信,量他史嵩之也签不了什么不合宜的条约!
史嵩之果然是惜命之人,再赴谈判会时如约带上了谢正清。谢正清见到了所谓的和谈,却差点一口血喷出。这哪里是两国和谈的场面,分明是史嵩之卑躬屈膝的求和表演。史嵩之见了拖雷点头哈腰,还要为他斟满酒杯,反而是拖雷不耐烦了起来,将酒杯一挡,说:“本王来不是为了和你喝酒的!本王昨日与你说好的,灭金之后将河南之地割让给我蒙古。大人不要拖延时间了,赶紧将此条款补上!”
史嵩之正要回答,谢正清先起了身,说:“拖雷王爷,您似乎没有弄明白状况?”
“什么意思?”拖雷正色看他。
“你并无诚意与大宋合作?”
“没有诚意?没有诚意本王就不会停止冲破城门,就不会坐在这里听你们废话一箩筐!”
史嵩之在一旁也急了,他连连拦着谢正清说:“你在胡说些什么?就不怕惹恼了蒙古的王爷,你害了自己也就罢了,不要牵连到我!”
谢正清气不打一处来,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史大人,你当谨记你议和使的身份!议和使是做什么的?是尽其所能为大宋议来最大的利益,而不是在这里丧权辱国!”
“你!”史嵩之因史弥远的关系,从来没被人如此质问,竟气得话也说不出来。
谢正清撇开史嵩之继续对拖雷说:“联宋灭金是你们先提出的,为何却要让我们割让土地?”
“现在是你们敌不过我蒙古帝国的骑兵,还要摆什么架子?”
“我们目前或许是敌不过,但王爷就不怕我们转向金国吗?王爷不要忘记,金国不久前也向我们借兵借粮,是我们顶着压力没有借给他们,也算是为蒙古打了个后援战。王爷,还请见好就收!”谢正清不卑不亢,拖雷也语塞。河南之地他们记挂已久,将来与宋的战争,那里是战略要地。本以为来了一个软弱的议和使,取下河南已是十拿九稳。哪里知道今天谢正清蹦了出来,让他强要不得。对金战争已到关键时候,他不能将宋推到金的身边。
拖雷顺了顺呼吸,变换了口气:“河南大部现在在金人手中,不如等打下了再说。”
“世上没有再说的事,我们还是丑话说在前头,定好了大方向再合作也不迟。”谢正清不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