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平复心情,红离很不想理苏元夕。此时此刻,她只想踹人。
红离冷着脸,而盛书则对苏元夕好言好语不断,试图苏元夕不去计较红离的无礼。
苏元夕倒是无所谓,由了红离去。
瞪了苏元夕好久,红离才写下“明日教习”的字迹,就让苏元夕滚蛋了。
苏元夕一点儿也没在意,有说有笑地与秋风秋月离开。
盛书不禁感叹:“贤妃娘娘还真的是特别。”
难怪盛宠在券。
之后,宫人便常看到贤妃娘娘与音司坊的离乐师在一处。或是交流,或是学琴。
就这样,苏元夕通过暗语,从红离那里学到不少使用暗器的技巧。
两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的苏元夕,有了一套红离为她造的暗器,再加上自己本就善医善毒。起码,有了自保的能力。
这两个月来,周云澈常去苏元夕的兰亭阁,或召苏元夕去行宫,次数比往年加起来都多。
有人指责苏元夕,又说是什么妖魔鬼怪转世云云。迫于压力,周云澈有半个月都晾着苏元夕没理,去了李惠处。
于是,又有人嘲笑苏元夕要被遗忘,盛宠到头云云。苏元夕听了,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该吃喝就吃喝,该听琴就听琴。
有一点,苏元夕觉得奇怪。这些天,有的时候去找苏南枝,很多时候,她是不在的。回来后,就锁房里磨磨蹭蹭好久才出来。
问她,也遮遮掩掩的。
苏元夕知道苏南枝应该是有什么开不了口,也就没多问。
这一日,是周云澈亲自去接秦安然回宫的日子。就在众人还嘲笑着苏元夕的时候,这位被晾了半个多月所谓弃妃,奇迹般地死灰复燃。
周云澈此行,要苏元夕同行,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以往,不是李惠就是秦安然。
周云澈的这个举动,即告诉所有人,他对苏元夕是上心的。
出宫的时候,苏元夕只带了秋风秋月同行。
“上来。”
在众目之下,周云澈向苏元夕伸手。
苏元夕知道周云澈什么心思,顶着众多目光,缓缓伸出手。不过,在上了马车后,就立即松开手。
去的途中,周云澈许了苏元夕去苏府告别父母。去苏府的,还有苏南枝,苏元夕带去的。
叮嘱三人许多,苏元夕才安心,与周云澈一道离开都城。
上了马车后,就看见周云澈已经摆出棋盘,看着她:“会下棋么?”
苏元夕点头:“会一点。”
“来一局?路途遥远,解解闷。”周云澈问道。
苏元夕没有啰嗦,执起她面前的白棋子率先落下一子,对周云澈作了个请的动作。
周云澈低低一笑,执起黑子,落下。
二人厮杀半天,最终,苏元夕落败。
苏元夕赞叹:“皇上不愧是帝王,步步都是陷阱,最后,还是跳进去了。”
周云澈笑着收了棋盘:“如果我不是帝王,不精通算计,比不过你。”
苏元夕说会一点点,真的是谦虚了。因为他赢得实在不容易。
周云澈为二人各自倒了杯茶,闲聊许久。
之后,苏元夕便靠在一边沉沉睡去。
没有惊动苏元夕,周云澈让出位置,将苏元夕小心地平放在塌上,自己坐在边上守着,以免人掉下去。
轻轻为苏元夕盖上薄被,静静看着苏元夕的睡颜,周云澈摇着头叹气。
就这样,行了大半月。一路上很太平,没有遇上那些棘手的此刻。之后,便来到秦氏所在的山寺。
秦氏亲自出来接的人,见来的人是苏元夕,高兴地拉着她说话。之后,不待苏元夕休息,就被秦氏拉在外边赏景。
苏元夕虽然累,但见秦氏兴致勃勃,不忍扫兴,便一直陪着。
有时候,秦氏会说到先帝。秦氏说得认真,而苏元夕,听得也入迷。
“母后,明日我得出去一趟。估计得许久才回。我已经与左澈说好了,之后有他接您回宫。”晚间,周云澈来找秦氏。
秦氏愕然:“明天?这么急?”
“嗯。”周云澈点头:“比较麻烦。”
叹着气,秦氏摇头,看着周云澈的眼中有明显的心疼:“你这个皇帝呀,做得不容易。既如此,你去罢。不过得要小心,更别累着自己了。你也不必担心,哀家有贤妃陪着,她会照顾好的。”
说着,还笑握住苏元夕的手。
苏元夕没去看秦氏。如果她要知道,明天一早周云澈要偷偷摸摸地将自己也捎上,招呼都不打,不知道,这秦氏下次见她,还会不会这么和颜悦色。
这是周云澈说的。也是没办法,因为说什么,秦氏都不会同意的,他也是迫于无奈。
天还未亮,一辆马车便悄悄停在山寺门口。
“主子,娘娘。”
出门后,才发现周云澈只带了程平与游歌。
不过想想也是,人太多,反而容易出错。
周云澈点头,看着苏元夕:“母后那里我会解决,不用担心,走。”
苏元夕轻颔首,跟着上了马车。
然而没多久,苏元夕就睡着了。连日奔波,再加上昨天跟着秦氏东走西走,今天又起了大早,自然支撑不住。
周云澈理解,由着她睡。
轻打开暗格,周云澈将圣旨放在苏元夕旁边,而后掀起帘子:“程平,离城后,找间小店停一下,一起去吃早膳。”
“是。”程平应道。
苏元夕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马车停在路边,而周云澈不在里面。
起身的时候,手边触到周云澈放好的圣旨。苏元夕内心奇怪,待打开看清内容后,才想起来是什么。
小心卷好抱入怀里。之后,便被一阵香气吸引过去。定睛一看,才发现案桌上置了很丰富的早膳。
苏元夕本来也饿了,就起身坐下。
“贤妃娘娘,您醒了么?”听见动静,外面的游歌轻轻问道。
苏元夕掀开帘,看着面容秀美的游歌,点头:“嗯。皇上他们呢?”
“皇上与程平在前面的店里吃早膳。”顺着游歌指的方向,苏元夕看见一家客栈。
“娘娘,皇上已经给您备好了。”
“嗯。”苏元夕点头:“我看见了。”
“时辰也不早,娘娘想必也饿了吧?”
“你吃了吗?”苏元夕回头看着一大桌东西,皱眉看着游歌。
游歌点头:“属下吃了。主子让我先吃,来看照您,之后才和程平去的。”
“嗯……”沉默片刻,苏元夕才道:“等皇上过来,帮我谢谢他。”
游歌先是一愣,继而笑着点头:“好。”
待苏元夕吃得差不多,游歌便让伙计将东西抬回店中。兴许周云澈出手大方,店家对人态度特别好,之后,还将马车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不过,有些东西,苏元夕知道周云澈有用,都没让他们碰,只让他们大概收拾了一番。
上车的时候,周云澈似乎有心事,神色忧烦。草草问了苏元夕几句,便靠着闭目,不说话了。
犹豫片刻,苏元夕还是开口:“如果信得过我,你也可以说的话,不妨说说?”
周云澈缓缓睁眼,静静看着苏元夕,片刻,轻叹气,靠在车边,开口:“有听说过璇玑阁的名医,圣玲珑么?”
“……嗯。”
本来,苏元夕以为周云澈不会说,谁知道,冷不丁开口就是这一句。心下一紧,面上却装得淡然:“略有耳闻。”
周云澈:“玲珑圣医名彻六国,倒也没理由不知道。”
“不过……你怎么突然说到她?”苏元夕疑惑道。
周云澈原本舒缓的眉头又皱起来:“我在找她。”
苏元夕呼吸滞住:“找她?”
“嗯。”周云澈垂眸:“都找了两年了。”
苏元夕皱眉,两年?一年多前,她正好回了苏府。两年前,正好是她离开璇玑阁的日子。
“两年前,璇玑阁大长老与玲珑圣医离开璇玑阁,销声匿迹。六国,都再没他们的消息传来。”周云澈看着苏元夕:“我曾经去过两次。璇玑阁的人说,只有大长老与阁主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大长老也失踪了,而他们的阁主不在楼兰,近期,我收到消息说阁主已经归来。我想见他一面,问圣玲珑的下落。”
“你找她做什么?她与你结怨了?”苏元夕问周云澈。她没记得自己得罪过周云澈什么吧?
“没有。”周云澈摇头,苦笑:“找一个医师,还能让她做什么?当然是治病了。”
“治病?!”苏元夕愕然,上下打量周云澈,她怎么没看出来他有什么问题?
“别看了。”周云澈失笑:“不是我病了,是旁人。”
苏元夕:“你是皇帝,民间神医众多,为什么不找他们?圣玲珑,或许没六国人传得那么厉害。”
“不。”周云澈摇头:“只消是有些名气的,我都请了。一面寻圣玲珑,一面请了许多人。可他们都不行,有一位声望颇高的医师说,可能只有她可以。我拖了两年,拖不起了。如果,这次还无功而返,恐怕……”
“那人对你这么重要么?”苏元夕讶异。
“出生入死的兄弟,你说呢?”
周云澈的话,让苏元夕沉默了。
“还有多久?”
周云澈知道苏元夕问什么,手撑着头,重重叹息:“最多……再拖上一年。”
目光复杂地看着周云澈,苏元夕笑着安慰他:“任何时候,尤其是没希望的时候,不能丧,也许这次,就能如愿呢?”
周云澈笑了笑:“借你吉言。”
“公子,到了。”
马车外,传来程平的声音。
周云澈应了声,带着苏元夕下车。
为掩人耳目,周云澈在外扮成年轻的商户。
一路到了璇玑阁理事处,四人由着人带上楼。
周云澈的真实身份,璇玑阁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也没遮遮掩掩的必要。
当然,他们所在,只是璇玑阁的据点,还不是真正的璇玑阁。
真正的据点,自然不会被外人所知。众人也只是知道璇玑据点在楼兰,但具体在何处,除了他们内部,没有人知道。
“公子,青山卫使有请。”
伙计很客气地迎上前,请几人入雅间。
“有劳。”周云澈淡笑,推门而入。
听见动静,青衣少年转身,笑道:“来了?”
看着就是个儒雅清秀的白面小生,谁也不会想到,他是令六国闻风丧胆的璇玑阁的顶级杀手,七杀之一。
周云澈笑着走向他:“有快两年没见了。”
青山点头:“听说你灭了齐琼?”
周云澈颔首:“不过这次。我带了个人过来,给你介绍一下。”
外头的苏元夕皱眉,看他们的样子,青山与周云澈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不错。
不过,谁都会认识一些人,对于私事,苏元夕从来不会干涉。
青山好奇地看向门口:“你倒头一次带外人过来。”
周云澈笑着摇头:“倒也不算外人。”
话落,苏元夕就跟着程平游歌入内。
原本淡然的青山微不可查地睁大眼,呼吸都滞了一拍。眼睛里竟是喜悦与难以置信。
苏元夕注意到了,对他淡然一笑:“青山公子。”
周云澈介绍道:“这是苏太傅之女,字元夕。也是我新入宫的贤妃。”
青山隐去神色,笑着点头:“贤妃娘娘。”
青山招呼二人坐下:“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
其实,他很想告诉周云澈,他找了许久的大长老与圣玲珑,其实是同一人,而且,还就在他身边。
当然,青山断然不会这么做。
周云澈叹气:“你能让我见你们阁主一面吗?还有,我身边这位贤妃,有样东西,想让璇玑阁保管。”
“不凑巧,阁主今日,就在这里。”青山笑着起身:“我去禀告,回来告诉你。”
“好,多谢。”周云澈点头。
不多时,青山便重新推门入内:“贤妃娘娘,阁主有请,在楼上的雅间等你,上了楼,有人会带你过去。”
见周云澈点头,苏元夕抱住怀里包裹的圣旨,笑着起身:“谢谢。”
“不谢。”青山笑着摇头。
待苏元夕走人,青山坐在周云澈对面:“云澈,阁主已经告诉我玲珑的消息了,我现在告诉你。”
周云澈一听,眼中泛光:“好。”
“你来楼兰也不说一声,方才把青山高兴得话都说不大清。”齐谦之笑着为推门入内的苏元夕备好茶。
苏元夕走近,跪坐于对面:“上次不告而别,我还没来得及说呢。上次你魔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齐谦之皱眉:“你还说?不要命地冲上来,我万一没收手伤了你怎么办?”
“你不是收手了?”苏元夕啜了口茶,放下杯子:“其实,那周左澈也不是故意的。这些天,没少在找你。”
皱眉,齐谦之道:“让他找,找不到也自然作罢。本就萍水相逢,我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不会对他怎么样。”
苏元夕叹气:“你那天……还是放不下?”
齐谦之垂眸:“那些过往就像梦魇一样,对我日夜纠缠,我……”
“小谦。”苏元夕温热的手轻附上齐谦之握紧的拳头。
齐谦之天生体寒,指尖透着冷意,苏元夕不甚在意:“都过去的东西,再如何,也就让它过去吧。现在,你不是一个人。有我,有七杀,还有璇玑这个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们在。”
齐谦之回握,淡淡一笑:“我知道。”
叹气,苏元夕摇头:“算了,不说了。这个给你,就是我之前说的圣旨。”
齐谦之打开,细细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问题,小心收好:“没有问题。两年后,如果有变故,我就带着它接你出宫。”
“好。”苏元夕点头。
“这周云澈也算言而有信。对了,我听青山说他这两年都在找你,你知道吗?”
苏元夕重新添茶,点头:“刚刚知道的。”
“他也算不容易,对你应该还可以,你有没有考虑回报他什么?”齐谦之接过苏元夕递来的茶。
“比如?”苏元夕抬头看他。
“以玲珑的身份见他。”
苏元夕举杯的手一顿,淡笑:“是青山?”
齐谦之点头:“他难得结识什么朋友。而且周云澈也不容易,找了你许久。青山从不求人,这次却破例,你怎么说?”
苏元夕摇头:“圣医玲珑,不是那么好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