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山口,清兵已经整装出发,手中都拿着高高的盾牌,身上背着弓箭。由于山道狭窄不适合大军作战,莽古图根据伍次友的指点将士兵以佐领为单位,分成许多队。
每一队都是一个副佐领在前方领队,另一个副佐领在后方督战,而佐领就在队伍中间居中指挥,若是副佐领战死,佐领可以直接任命副佐领,若是佐领战死,则后方的副佐领升为佐领,担负指挥工作。
佐领是满清入关之前军事制度下的产物。满清入关后,尽管沿用了许多明朝的军事制度,但在满清八旗内还是保留了旧的制度。
满清旧的军事制度是牛录编制,以五百人为一牛录,五牛录为一甲喇,五甲喇为一固山,五固山为一旗。这既是军事编制又是户籍制度,牛录人口战时充兵,平日就以各牛录为单位从事农业生产。旗有旗主,固山有额真,甲喇有章京,牛录有佐领。清室入关后,为了相应提高旗人的身份而将佐领职位设为四品官职,但是管辖的士兵不过一百五十人。
当第一个副佐领率领第一批清兵进入明军的伏击百米之时,中间的佐领发出一声军令,然后挥舞着手中的旗帜,清军前方的队列立刻改为三人一行。右侧士兵盾牌挡在右侧,前面的士兵盾牌挡住前方,中间和后面的士兵举起盾牌,挡住上方的弓箭和火枪攻击。
一时之间,前方见不到半点士兵的身影,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盾牌在往前缓缓移动着。
十里之外的清军统帅罗可铎瞧着密不透风的盾牌阵,得意笑道:
“我大清这盾牌战法,既可以挡住弓箭兵,又可以挡住火枪队,只需冲到阵前,以我八旗军的勇猛,谅那群明军也抵挡不住。”
见罗可铎讲得眉飞色舞,伍次友低声道了一句:“王爷可知道今日明军的统帅是谁?”
“管他是谁呢?”罗可铎还沉醉在清军的铁甲阵中,轻描淡写道:“总之在我大清铁骑之下,任谁也是无用。”
伍次友轻轻道:“如果为师没有猜错,想必今日的明军统帅是李定国吧!”
“李定国?”罗可铎啊了一声,脸色惨然大变,身子晃了晃,手上的西洋望远镜也没有抓牢,嘭得一声滚下了山坡。
“王爷,”他这一举动可吓住了他的亲信家奴,家奴们纷纷冲上前来,问候起来。
“小王好得很,”罗可铎脸上有点挂不住,狠狠瞪了家奴们一眼,回过神来,不服气道:
“那李定国,也是徒有虚名之辈,先前遮炎河一战,连老婆孩子都被我们砍了。”
“那倒也是,这世上看来真没什么不败的将军,”伍次友笑了笑,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微微点了点头,轻声提醒道:“王爷,你可知道这个李定国最擅长什么?”
罗可铎摇摇头,他听过李定国的大名,是因为这人杀了大清国两个亲王,但也是仅此而已。
“伏击战,”伍次友轻轻道出了答案,接着解释道:“李定国所领大西军虽然战斗力比明军强一点,但与我满清八旗精锐比起来,自然是不如的。但是他善用伏兵,昔日孔有德和尼堪两个亲王就是中了他的伏兵才落败的。”
“老师的话,学生记住了,”罗可铎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心里依旧不服气得很,继续问道:“先生先前将明军说得一无是处,如今却又为何长他人志气?”
伍次友认真应道:“先前王爷信心不足,三军军心不稳,自然需要鼓舞勉励;但如今却是不同,王爷先前临危不乱,稳住了三军,这时候,身为三军统帅,就应认清现实,如此方能谋定合适之策。”
“何为合适之策?”罗可铎听伍次友讲得颇为有理,点了点头,追问下去。
伍次友指着十里之外的磨盘山口,沉声道:
“磨盘山口这种伏击位置,可谓占尽地利人和,不磨上几千条命是攻不下来的,王爷需做好久战的准备。”
罗克铎接过新的望远镜,顺着伍次友的方向凝望许久,才问道:“先生有何妙计?”
伍次友笑着应道:“为师已经将伤敌之策告诉了莽古图将军,就看他如何用了。”
罗可铎听了舒心道:“莽古图乃是沙场老将,自然能先生的计策运用自如。”
伍次友却是叹气道:“为师只怕他是军中老将,对于八旗子弟,一时心软,动了恻隐之心。”
罗可铎惊奇问道:“先生是什么计策?为何莽古图老将军会心软?”
伍次友神色平静道:“以命换命!不惜一切代价以我八旗子弟性命换取明军守军的性命。”
罗克铎啊了一声,心头莫名一颤,他虽然瞧不起人命,若是汉人绿营士兵,就是死上十万八万他都不会皱皱眉头,但对于八旗子弟的命还是很爱护的,此时伍次友轻描淡写的说着,情不自禁反驳道:
“我八旗子弟骁勇善战,满万就可以无敌天下;今日有近十万大军,何必惧怕区区数千明军?”
“王爷所言字字有理,”
伍次友笑了笑,转而叹了口气,颇为遗憾说道:“但就算我军将士勇猛无敌,那也只是在草原平地之中。如今这里是山区,山道狭窄,林木丛生。我军空有万夫不当之勇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罗可铎依然不甘心,反驳道:“小王听父亲说,这打仗拼的是士气、毅力,即使我军不占地利,但众志成城,难道还奈何不得数千明军?”
伍次友深深叹了口气,低声道:“王爷,莫要忘了,哪怕士气再高,毅力再打,将士们也得吃饭呀。”
罗可铎脸色陡然大变,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先生,学生明白了,我…军的军…粮不够了。”
伍次友微微颔首道:“对,一旦战局拖到明日,我军军粮不足,到时候我军纵是天兵天将,也将不战溃败。”
罗可铎心头开始有点发慌,连连颔首道:“先生说得在理,我们必须速战速决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