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厅内陈旧的桌椅以普通厅堂格局陈列,左起依次为藏青衣裳一脸漠然的金昊然、白衣翩翩黑发披肩的金烨然、还有粗衣麻布有些紧张的郭胜涵,此时三人各置一方,气氛沉寂着俨然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郭胜涵端起身旁的茶水,喝了一口低眉瞟了眼对面的金昊然与身旁金烨然,原本是平起平坐的朋友而已,现在他忽的快变成妹夫了,排名顿时降至第三。“我说……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来半天了,还一句话都不说。”
金昊然闻言冷瞥一眼对面的郭胜涵,郭胜涵一颤顿时低头打量着自己,心中疑惑:我又做错什么了?
怎知金昊然全不理他,转头问向主位上的金烨然,话语中带着一丝怒意,“大哥,玉屏笛的意义你是知道的,今天的刺客也极有可能是冲的那个来的,你为何要将它送给笑儿?”
金烨然浅笑,“我已说过了,送于弟妹做防身之用。”
“之前你瞒着我给了她天荷心法,现在你又送她玉屏笛。大哥,笑儿只是笑儿,初瑶已经死了,你为何……!”金昊然说着看着金烨然蒙上的哀伤之色,又忽的醒悟似得缓下自己的情绪。
“是,初瑶已经死了,在我心中她一直都还活着,也无人可以替代她!”金烨然语气冰凉说着话,亦坚定亦绝望。
金昊然闻此沉下声来,眸光闪烁,想起找到大哥时的情景,心中轻叹着气最终还是决定作罢,罢了罢了,给了就给了吧。
郭胜涵在一旁听着,为不是自己做错了事才刚松了一口气,因金氏兄弟的争执又变得紧张起来,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先撤下去才是。
哪知金昊然那方事情不予追究,这边又看见郭胜涵紧张兮兮的坐着,顿时没好气的又冷瞪了他一眼,无辜的郭胜涵欲哭无泪,他招谁惹谁了?怎么摊上这么两个大舅子?现在他还能悔婚么?
“你与雨真的婚事,我爹是怎么安排的?”金昊然冷若冰霜的问着,还未及郭胜涵开口回答,又咄咄相逼的接着问道:“婚后有何打算?”
最值钱的宝贝都已经当聘礼了!我打算入赘,吃金家的喝金家的!郭胜涵心中是这样说的,可嘴上绝不能这么说,“金堡主说过几天元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婚事就在金家筹办,至于婚后嘛……我还未及想好。”
元月十五?不就只有几天了?金昊然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雨真日后是少不了劳累的,虽有些不忍却又知道这也不失为能磨练她性子的一次好机会。
“我相信胜涵不会亏待雨真的,你放宽心些。”金烨然站起身,意兴阑珊有了送客之意,“好了,今夜就散了吧。”
待他们二人离开后,金烨然提着一壶竹叶青,来到小院中水潭边,此时正是夜空清月,水潭内的水解了冰,月光如洗照耀白衣、寒气渺渺恍然幻境,金烨然对空瞭望,凄笑着对月而饮,低声吟道:“晚妆欲罢,却把纤眉临镜画
准待分明,和雨和烟两不胜
莫教星替,守取团圆终必遂
此夜红楼!天上人间一样愁……”
凝云阁内,莫笑新坐在桌边擦拭着玉屏笛,回忆着小时候二姐教她吹的曲子,只是清清淡淡的乡瑶,却总让她有舒心惬意之感,或许这就是思乡的情绪吧。思及此莫笑新棕眸溢彩,嘴角含笑,她会回去!回去后看望爹和娘,还要逐个的去拜访已娶妻嫁人的哥哥姐姐。
正想熄灯入睡,阁外一个女子的脚步声传来,莫笑新一愣停下动作,小霜早已去睡下了,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她的凝云阁走动?
那脚步声行至她的房外,似乎犹豫了一阵才轻扣了扣门,翠儿的声音响起,“少夫人?少夫人您睡了没?”
莫笑新起身开了门,只见一身紫粉相间丫环服的翠儿站在门口,带着疑惑问道:“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翠儿俯身行了礼,“少夫人,老夫人吩咐让奴婢请你过去。”
这么晚了这老太婆还耍什么花样?莫笑新想着继续问道:“可知奶奶是有何事找我?”
翠儿摇了摇头,亦是一脸不解,“奴婢不知,只是照老夫人的吩咐办事而已,奴婢听着老夫人的声音似乎有些不适,奴婢本想进去察看的,怎知老夫人说让我来请少夫人过去。”
莫笑新邹眉也只得点了点头,“你等等,我先去取皮裘。”
回到屋中将玉屏笛收到自己身后,取过搁在柜中暗红素雅的皮裘,披上身后便随着翠儿一同出门了。
冷月当空,星光阴晦的空中,暗黑色的薄云随风飘荡,两人行走着,浅淡的呼气声在四周森冷刺骨的寒气中沉溺,空洞的听着脚下一步一步的踏雪声,渐渐离开了凝云阁。
木荣堂,翠儿引着莫笑新来到金老夫人休息的内堂,每次来木荣堂不是去大厅就是去暗室受罚,内堂之地她还尚未踏足过。
“少夫人,老夫人说让您自己进去,要不我就在这候着吧,万一老夫人有什么吩咐,少夫人可以立即出来通知我。”翠儿是忠心护主的丫头,相比燕儿趋炎附势与阴险狡诈,翠儿真的好太多了。
莫笑新浅淡一笑,“夜里寒气这么重,你一个女孩子家等在外面受冻也不好。”
翠儿心中感激少夫人对她的关心,于是转头伸手指向内堂外偏角落里的小屋,“那间是奴婢的房间,少夫人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大声喊一喊,奴婢也会听到的。”
莫笑新看着那小屋点了点头,便转身进了内堂,翠儿待在堂外站了站,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屋。
内堂中漆黑一片,连灯都没有点一盏,莫笑新摸着黑进来,轻声道:“奶奶?”未听见回应于是摸索着走到圆桌边,半道几次不小心碰到桌边摆放的圆凳,正想要点燃蜡烛,只听内堂里一个空幽幽的声音响起,“笑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