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抵不过乌云的遮蔽,觉得有点凌冽的风带来了一层莫名的灰暗。
所有的一切,都像往日那样,不断重复、也不断更新。断断续续又藕断丝连。
基地附近,相隔两条马路,有一家甜品店,仿佛很安静。
自从陈远信加入救援队以后,他经常性会光顾这家小店,店主是一个糕点师,都叫她白羊座,三十出头。也许在陈远信的眼里,白羊座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像一个会说话的树洞,会笑、会忙碌、会休息。
一如往常的休息天,陈远信又坐在了小店里。
“一杯单纯地美式就可以了。”
“好的,糖不够自己拿哦!”
一个陌生的嗓音和白羊座的声音仿佛变幻着节奏传了过来。陈远信转过身看了看说话的陌生人,微微的叹了口气,喝着手里捧着的一杯果汁。
时间可真是一个磨人的东西。
果汁加着冰块,随着吸管的转动而转动。杯面的漩涡也许就像催眠时候的钟摆,滴答滴答的可以给人一种安静的氛围。看着旋涡的人,也许都是幻想的预言家。预言,纯粹的美,希望的光芒,渺茫的伤口。
突然,一只好看的手轻轻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陈远信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梦里的人,总要醒来、幻想里的人,总要挣脱出来。
只见白羊座用一块布擦了擦手,手里还拿着一杯拿铁,坐在了陈远信前边的椅子上。
白羊座笑着说:“以前经常喝咖啡吧!”
陈远信简单的摇了摇头。
白羊座说:“其实一份饮料,它总归是一份饮料,不是一种寄托。”
“寄托什么呀?”
“你每次过来,都会认真的看一下咖啡,然后点一杯果汁或牛奶。难道咖啡对你来说不是寄托嘛?”
白羊座喝了一口咖啡,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好像犹豫了一下说:“还是加点糖好喝。”
记忆如果是海洋的话,那么什么才是鱼群呢?总不至于在那片海洋里,没有一条鱼吧!
如果遗憾是鱼群,渔夫的生活将会很可悲,那么就不会有人喜欢鱼的味道了,因为没有喜欢遗憾。
如果美好是鱼群,渔夫的生活也就相对的有所缓解,鱼的味道也只是一种口味的消遣,至于值不值得。算了,都是记忆了。
陈远信松了口气说:“喝咖啡失眠,现在失眠不起。”
白羊座伸了个懒腰靠在座椅后背上说:“好吧!今天给你免单了。”说着,白羊座站了起来,走去了柜台。
“为什么?”
白羊座只是简单的笑着,看看他。
仿佛世界上所有人的命运都那么相同。是吗?究竟是幸福着?还是幸福过了?
一天,又一天。难道就只能这样吗?突然搓手不及,可惜悲凉了昨天。
陈远信捧起杯子猛地喝光了果汁,拿下杯子的时候,脸上却挂着两行炙热的泪水,配合着杯子里冰果汁的冷气。
冻住思念,清晰可见。
不久后,小店里来了一位女生,她点了两份牛奶和一个汉堡后,坐在了陈远信的对面。
女生把一杯牛奶放到陈远信前边说:“三号组的新队员,信?”
“额?是啊!你哪位?”
“你好,一号组的医生,西西,west。”说着,西西向陈远信伸出了右手。
陈远信和她握了一下手后,西西说:“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我听你们组长说你是个摄影师。”
陈远信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我有个婚约,还有二十天左右,我会有一场订婚,到时候你能帮我做摄影师吗?你们组长已经同意了,现在看你了。”
“哦,是嘛!新婚快乐,到时候我过来。”
西西高兴的点了点头,随后从包里拿出了一张请柬给了陈远信。
“因为我们的工作关系,我的同事几乎都不能参加。”
陈远信笑了笑说:“没办法嘛!”
……
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在下午的时候响起。
只见一号组的二号装甲提前起飞,在空中划出的弧线仿佛诉说着信心和希望。接着又看到医生拿着设备登上一号装甲。
组长拍了拍陈远信的肩膀说:“你还没有参加过任务吧!”
陈远信点了点头说:“没有,只是参加过一些紧急演习。”
组长点了点头说:“希望你永远不会参加任务,因为任务就说明事故。”
陈远信也点了点头。
于是,漫无目的等候的时光,仿佛突然变成了一种等候。
等候的东西,真是太多太多了。
如何去等?靠想。想了又能怎么样?想了就要去做,做了以后呢?或许就该忏悔了。
虽然后备组的紧急状态等级被提升了一级,但是,与生俱来的惰性和乐观心态,让一切都好像不那么可怕。
窗外的风,好像渐渐大了起来。
时间给人的麻醉感和迷茫感,同时进行。
突然,组长走了进来。他说:“一号组出现了救援事故,他们的护士西西落在了山崖下面。”
婚约?
“二号装甲,速度快先过去,信,试试索降救人。一号装甲拿好设备过去,恐怕他们的一号已经在手术了,怕到时候救援设备不够。”组长向陈远信事宜了一下说“信,注意安全。”
意外的降临如此震惊。
速度换成了心态,飞行的高度就像心脏的失落感那样,一落千丈。
救援的现场就像一个巨大的灾难现场那样。
事故的起因是三名登山者被困在悬崖上。救援队赶到的时候,事故地点已经刮起了大风,三名登山者当中还有因为高原反应休克的一位,于是救援队采取索降到悬崖那边救出两名未休克的,再进行复苏治疗。复苏治疗结束以后,一名医生和躺在担架上的被困者被拉向救护装甲而,西西等在悬崖上,等待救援绳再一次落下。
但是,还没等救援绳落下,悬崖断裂,西西就这样跟着一起跌了下去。
可怕的事实,仿佛只能用心里的幻想去抚平伤痕了。
……
西西躺在了陈远信的怀里,她的腹部划伤,虽然还有呼吸。
当他们被二号装甲拉起提升的时候,风吹动伤口的刺痛感,仿佛没有影响到西西的微笑。还有婚约吗?还重要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白天的一场梦吗?
……
安小蛮突然醒来,她从床上坐起来,右手揉着自己的腹部,左手试探了一下自己脑门的温度,显然不怎么乐观。
她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走到客厅,把一件外套紧紧的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当时她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感觉有点高烧了,回家以后就直接躺在了床上睡着了。和衣睡的,醒来后的寒冷和持续的高烧,匪夷所思。
安小蛮喝了口一热水,点开手机屏幕,安静的样子就像千篇一律的空旷森林。
平时该有个短信吧!
安小蛮编辑了一条短信,问:“你在干什么?最近好吗?”
好久以后。其实也只有三分钟。
安小蛮又编辑了一条短信,问:“休息了吗?在训练吗?”
煎熬,苦等。何必当初?也许真的是在何必当初。
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你怎么样了?”
“我好像烧得有点严重了,你能来接我去趟医院吗?”
“好,我马上来。”
方一龙拿起车钥匙,披上件外套准备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站住了。接着,他敲开了魏雪的房门。
就这样,三个人匆匆出门了。
也许内心的疲惫只能被现实的枷锁捆绑并且无法挣脱。可是又能怎样呢?有时候,所谓的后盾,或者单纯点说是友谊、情谊,让人伪装出了另一副的样子,多美。
方一龙在下楼的时候,拨通了陈远信的电话。
原本的以为,现实里的所为,都是不一样的。因为电话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被接起来了。
“怎么了,什么事?”
“小蛮发烧好像挺严重的,她说要去趟医院,你要不要过来。”
“我就在医院里。”
“那她怎么还要我去接?你到啦!”
“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一个谜语一样,看似迷茫,等待解开。
时间其实是有一种所谓脚步的概念的,流淌进滚烫的思念之海,比较而言,也许有的人,更无法接受未来的一秒钟。
也许此刻,真的可以希望时间快一点流淌了。
一行人赶到医院的抢救中心。
夜间七八点的懵懵懂懂,真的有点忽冷忽热。
只见陈远信和一个男生等在抢救室的门口。明亮的灯光照耀下,影子都是昏黄的。男生蹲在那边,双手抱着脑袋。而陈远信靠在墙上,身上的制服血迹斑斑,他手里还拿着一封请柬。
其实这个世界上,都发生了很多事情,每时每刻,只是没有作为一个参与者眼睁睁的看着事情的发生、事情的萧条、伴随着阵痛,事情的结束。
四个人愣在了那里。
方一龙翻了翻自己的包,拿着四瓶气泡水走了过去。
也许真的很痛苦,但是现在已经不是熟悉的过去,只能替代一种方式缓解痛苦。
方一龙把气泡水放在男生的旁边。也许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也许是不知道如何去说话。方一龙轻轻地拍了拍男生的肩膀。
陈远信的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方一龙看了看他,站到了他的旁边。
“她,没事吧!”
“没事,医生配了点药,睡一觉就行了。”说着,方一龙把气泡水拿到了陈远信的前边说:“你这边呢?”
“应该没事。你喝吧,我待会儿还得回去。”
“不是酒,气泡水。”
陈远信看了看男生,说:“这样吧!我送她走吧!我正好也要走了。”
眼光其实只是适合用来目送离开,也许在另一个躯壳里的心脏,感受到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男生站了起来,打开气泡水喝了起来。
就像一个支点,分了两端。
魏雪说:“真不知道信把车开到家的时候反应会怎么样。”
“他会发现他的房间已经变成猫窝了,都是毛!”
能看到点希望,也许都以为是好的。只是……
陈远信拉好手刹停好车说:“我还得回基地,我不陪你上去了。”
点头,离开,身影,远去。多么遥远的近在咫尺,凉透了心脏的一些成分,仿佛兵荒马乱。
……
一些纸片落在了垃圾桶里。
一家饭店的前台上,出现了这么一幕画面,一个人又开始了远离。
不再会有订婚宴了。
垃圾桶里的碎片,是可以拼成一张张请柬的残骸和脑海里可以描绘的一幕幕曾经。
男生抬头看着天空,在心里的人,跟着心脏的宿主,一起走吧!
逞强,也勉强。坚强的一幕幕,也只是看到了麻木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