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飘到次卧去,次卧的窗户上也趴着一只游鬼,四五十岁的模样——我感慨,又是一个死得有点早的人。
他大腹便便,像棉花糖,只是那颜色,实在是叫人说不上来的恶心,又像褐色又像棕黑色。
看上去,这只鬼比刚才的紫鬼还难搞。以防万一,我展开笑脸,向他问好:“大哥,你好!”
胖鬼慢悠悠地瞄我一眼,说:“干嘛?”,语气竟温和。
“大哥,我借你窗户位置用一用,我想跟房间里的鬼说几句话。”我稍稍低下鬼头,表现得谦逊有礼。
“好,你来吧!”
出乎意料,胖鬼居然如此大方。
“谢谢,谢谢大哥!”我表示十万分的感谢。
胖鬼莫名开心,身形更膨胀了,他说:“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了,没想到成了鬼后还有人管我叫大哥,我高兴,高兴!”
原来如此,我这是歪打正着了。
因为天气不好,这个次卧的窗户也是关着的,好在窗帘没拉上,我得以看见房间里的情形。
这屋里的理工男没在,次卧鬼还在床底睡懒觉。我喊起来,“次卧鬼,次卧鬼!”
次卧鬼翻了个身,说:“你这个害人不浅的酒鬼,我不想和你说话!”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一定是把我误会成别人了。
酒鬼?
我朝胖鬼看了一眼,胖鬼说:“他说的是我。”
我“哦”了一声,继续对房间里喊:“次卧鬼,是我,我不是酒鬼。我是过劳死的那个鬼!”
次卧鬼这次听得真切了,他从床底爬出来,来到窗边,隔着玻璃看见了我。
他的鬼形晃动起来,我想他一定很激动。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来找你商量点事。”
“什么事?”
“你知道,我女儿死了。”我表现出很难过。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我老婆再婚后一家的幸福生活,和我爸妈为了找我几十年颠沛流离的两者对比,讲述给他听。
我先把感情牌打好,做个铺垫,接着说出了诉求:“我想给我爸妈找两个床底待着,在我死之前。”
为什么来找这个次卧鬼呢?
这要说到他的生前。次卧鬼生前是个地产投资商,认识不少政界人士,名下也有很多房产。
他成了鬼后也一样,拥有很多床底产业。
尽管他一直隐瞒自己身份,大隐隐于市地低调生活,依然无法改变他是个空降鬼的事实——之前次卧床底一直空着,没鬼敢钻,只有他堂而皇之地躺进去了。
所以我来找他帮忙。
“你能帮帮我吗?”
“这种事你找我干嘛?”次卧鬼给我装蒜,“我也爱莫能助呀!”
“看在我们相识一场,帮帮忙?”我恳求。
“我真帮不了,现在床底供不应求,我一个老鬼,能有什么办法?”次卧鬼继续打太极。
“您别这样!”我拆穿他,“您的身份,之前的主卧鬼告诉我了。”
提到主卧鬼大叔,不知他大仇报了没?
“什么?!”次卧鬼听了,鬼形大晃,似乎深受打击,喊道:“主卧鬼,我把你当亲儿子,你居然出卖我?!”
“他无意说起的,您别怪他!”
“啊,太伤我心了!原来‘儿子’这东西,真没一个好东西!”次卧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估计又想起前世了。
鬼老头在晚年之时、家产被分之后,被几个儿子儿媳是坑来坑去、推来推去的,这可是他平生最糟心的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