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连反问了三个问题,可丁亦棠脑子里像是被人灌了迷雾,乱哄哄白茫茫一片,思绪翻来滚去纠扯成一团,她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怔怔看着神情不知何时开始变得端凝冷肃的丰楚西,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然而,不过是片刻,她陡然恢复了清明,咬着牙坚持道:“我拒绝。”
丰楚西找上门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她是好奇是想知道,但当这一切跟她自己的生活冲突时,她还是选择安稳、稳妥地过完这一辈子。
“拒绝?”
丰楚西忽地呵笑一声,也跟着站起身,他个子高腿长,这么一站起来,即便是隔着一张玻璃几,丁亦棠仍然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威压。
“你是不是没听清我刚才说的话?”
“我说,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你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听不懂?”
“嗯?”
最后一个字,他拖长了音调,尾音扬起,却因为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的而分外低沉,像是贴着她的耳膜在说,摒弃喧嚣,狠狠敲打在她的心尖儿上。
丁亦棠脚步往后退了一步,巴掌大的脸上彻底失了血色,衬得那双瞳仁分外的黑。
嗓子里干涩的厉害,她眼睫颤着心头一个个思绪落成又飘散。
短短的半分钟,她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想到了什么又做出了什么决定,最后,她抖着唇角问:“是不是有危险?”
丰楚西狭长的眼眸里尽是沉静的光,闻言没点头也没摇头:“也许。”
也许?
那就是说他也不确定,更深一点讲,未知的危险可能层出不穷,以至于,连他都不敢肯定地说什么。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什么,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自己往前踏出这一步的理由。
丁亦棠问着,黑幽幽的眸子便盯着丰楚西的眼睛看,桃花眼底是一片浓郁纯粹的黑,只深处零星缀着几点稀疏微弱的光,仿佛一汪经久了岁月的深潭,轻易不再起涟漪波澜。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丰楚西英俊的脸上最出彩的是他那一双眼睛。
眼型偏长,眼角勾着,瞳仁有点偏茶褐色,被光一照,便显得剔透,很轻易便溢满了细碎璀璨的光,盯着你看时,眼底会映出你的影子,纯粹深刻到好像他眼里只有你。
丰楚西回视着丁亦棠的视线,眼角微微眯起,呢喃着重复了一句:“凭什么相信我?”
“呵——”
一声不明意味的轻笑,他忽地偏了下头,眼底有什么一簇而起,丁亦棠还没来得及捕捉到,便听到他笑着似的,一波一波地往她心里扔炸弹。
他说。
“凭什么呢?凭我知道你出生起便被一个姑奶奶带着,在你八岁的时候这位姑奶奶去世,给你留下一大笔遗产,这笔遗产大的什么程度呢?大概是你一辈子吃香喝辣都花不完。”
“够吗?”
“要是还不够的话,那么,我要是说你这位姑奶奶其实一辈子平淡无奇,只不过靠给人缝缝补补过日子,那笔遗产的来路并不光明,你同意吗?”
“再或者,你今年二十岁,生日是十月十一,就读于茶州大学文学系,今年开学大四,宿舍里四个人,但你跟另外三个人关系都不熟,不,你跟全茶大的学生都不熟。”
“还有啊……”
“够了!”
丁亦棠猛地出声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