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璃歌似信非信道:“如今你是名震都城的骠骑将军,心心念念的应该是天下百姓,黎民苍生,怎能让我一小小女子入了你的心。”
何朝云语气无奈道:“你可别打趣我,你这夸赞我担不起。”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初初提醒我,我可得提着精神醒着神,万不敢忘了礼数。”
“何时这丫头也变得这般油嘴滑舌。”
岳璃歌又倒一杯茶递给何朝云,开口道:“你久不在京,她长大了,懂得自然也多了。”
何朝云摇头,将空茶杯摆在岳璃歌面前,揶揄道:“谈不上长大,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岳璃歌微微蹙眉,夺了他手中的茶杯,语气不满:“这般说我还想讨口茶喝?做梦!”
“这是要下逐客令?”何朝云坐在岳璃歌身侧,何朝云目光里含着温柔,岳璃歌能看懂的他的心意,不假。
“不然?若不是看在你我青梅竹马的情面上,你夜闯丞相府,还能坐在我屋里这么久?”
“璃歌,我想和伯父…”
“快走,要是让别人发现,你就是故意毁我清白,走吧走吧。”岳璃歌笑着将何朝云推出屋外,趁便说了句:“我要睡了,有什么后日后再议。”
被逐出房的何朝云神色不解,透过那双眼,他看不清岳璃歌的心思,比曾经更加看不懂。
良久,听屋外没什么动静,岳璃歌才推开窗轩,原本想看他是不是悄悄躲在哪一角,可在四周打量一番,这次倒也听话。
夜色朦朦,倒有些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意味。原定的宿命它的轮廓愈渐清晰,她不会和谁结成良缘,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
世间有三苦,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偏偏她岳璃歌尝了遍。
第二日清晨,岳璃歌对镜梳理云鬓,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镜中美人倾国倾城。岳璃歌执笔,脑海中仍能想起昨夜何朝云一片痴心,她回应不了,故倍感愧疚。
“大小姐!大小姐!”初初的声音在整个庭院里回荡,生怕别人听不见似得。
“说吧,能让你这般慌慌张张的,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初初喘了好一会,才算理顺了气,一脸惊喜道:“大小姐您真是神算子!”
“何事?”
初初瞧了瞧四周,凑近岳璃歌耳鬓,低语:“二小姐脸怕是毁了…”
岳璃歌拿螺子黛的手略顿了顿,转而将螺黛放入梳妆盒里,神色淡然自若,道:“毁了就毁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小姐处事谨慎妥帖,初初日后定会多留意。”
“留意?”岳璃歌颦眉,侧首朝一边的初初慢声道:“你当真以为留意就能躲过一劫?未免也太天真了些,初初,这世上的灾祸不是你想躲,你想避就能摆脱的,若有人对你起了杀心,你唯一自保的方式,便是在他前,取了他的性命。”
不敌死,便是她亡。
“啪!”一面海兽飞霜镜摔在门口,用的力道大,又是铜镜,木桌腿上被蹭掉了好大一块漆。
“我的脸!你们都给我想办法!想办法!!”岳璃珠气急败环的声音响彻。
几个侍婢吓的默默不敢出声,紧忙收拾着房里摔碎的瓷器,岳璃珠气愤撕下面纱,红红紫紫的斑点在她白皙脸上愈加明显,“你给我站住!”她朝一个收拾了碎瓷器准备朝外走的侍婢大喊,“那盒胭脂不是让你给岳璃歌拿去吗?为什么那胭脂我用了?你是不是那个贱人买通来害我的!”
侍婢惶恐跪在地上,结结巴巴求饶道:“二小姐明察啊,那日我去送胭脂,可是连大小姐的房都没进去,是初初姑娘拿的,奴…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
“来人!拖下去领罚!重重的罚!”一声令下,侍婢就被几个小厮拖走,不论她如何求饶岳璃珠看都不看一眼,她从来就是这般狠毒,不顺她心的,只要能让别人受苦,她便即刻喜笑颜开。
见岳璃歌怒火算是消了些,秋玉才敢上前,将手中的小锦盒递给岳璃珠,开口道:“二小姐,这是解药。”
那盒胭脂里的毒是她下的,她自然有解药,原本是想让岳璃歌求她,也幸好她有解药,否则她自己也难逃此劫。
“没想到岳璃歌她这般好命,姑且看她能得意到几时!”脸上的疮口涂了解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岳璃珠强忍着痛意,将自己所受之苦都归咎于岳璃歌身上。
岳璃珠心中算计着,门外几声轻唤:“二小姐!二小姐!前厅来了客人!相爷说午膳府里人在偏厅用。”
“是谁来了?不,是谁来了我都不去,顶着这样一张脸,还如何见人。”
门外声音停了停,回道:“来的人是何少…不,是何将军!”
第一次见他,是在丞相府的后庭院,萧瑟秋风,可他却像艳阳炫目,手执一柄长剑,剑端划过处带起一簌秋风,带起尘埃,带起泛黄秋叶,他像英雄一般风姿在岳璃珠心中深深种下,岳璃珠认定,他会是苍生的英雄,也会是她一个人的英雄。
可却有一处乍眼。
在园里,万株秋菊,落英缤纷,她一身白纱替他抚琴,婉兮清扬,何朝云每一招每一式英姿洒脱,他的眼里只容得下为他抚琴的那一人,只此一人。
岳璃珠不愿承认,那一幕,所有人都会认定那是天作地和的一对璧人,佳偶天成。
躲在红木柱子后的岳璃珠只敢悄悄的望着她心目中的英雄,那是痴妄,可她想要得到。
是,为什么岳璃歌可以,她不行?她不会比岳璃歌差,她自认她比任何人都爱他。
岳璃珠神色哀恸,手中紧紧攥着那张面纱,口中不停喃喃:“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如此丑的模样见他,这是这么久以来我再见到他,我不要!…”
“哈哈…”岳璃珠还未进厅堂,便听见岳衷山豪爽的笑声,迎面入眼底的是岳璃歌与何朝云并排坐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