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是个太平凡的女孩子,貌不惊人、才不出众,也没有过人的天赋,唯有名字还带着一丝浪漫气息。在思尔9岁时,意识到她不会忽然变成美丽的白娘子或天上的仙女时就清楚地明白了这个现实。
顾思尔,是她那个文化程度不算高的母亲起的名字,为了纪念她早已忘却但记忆犹新的初恋。因着这份记忆犹新,她离开了思尔和思尔的父亲,开始追逐起她美好的新生活,虽然并不怎么如意。她总是说:“要不是但是为了调工作,到城市生活,我怎会嫁给你爸那样的人,又穷又窝囊,还大我这么些岁数,我这一辈子算是被这一次婚姻给耽误了。就算我没和段佳尔在一起,也追求者一大把,你看看我年轻时候的照片。”在这些近乎抱怨的唠叨里,思尔偶尔会冷漠的想:这是你的选择,没有人逼着你嫁给爸爸,你们到底谁耽误了谁。父母的纠葛,虽让她童年的一半日子过得压抑且痛苦,可也不想再计较,思尔身上总有种近乎执拗的明媚天真:“未来会好的”。
思尔性子生来跳脱,自小下河摸鱼,上山爬树的事没少干,父母曾忧心这个女儿,性格太男孩子气,将来嫁不出去可怎么办。在父母这三岁看到老的忧心里,不知从何时起,思尔却渐渐安静下来,若真要追溯起来,那大约是11岁,郑成蹊转学离开以后,她仿佛一夜成为了大姑娘。
自幼儿园起,思尔便在爸爸单位的学校,周围同学都是光屁股玩到大的,老师下楼就可以跟父母告状,这让他们这一班颇有冒险精神的小屁孩早早学会了阳奉阴违这一套。思尔会装乖学生,却总是装不会乖女儿,性子倔强执拗,是长辈们出奇一致的的评语。
自记事起,父母的争吵从没断过,并渐渐不再避开思尔。父母相亲时见过一面,便草草决定结婚,母亲看不起父亲,嫌他不够高大英俊、风流倜傥,还老实本分的甘于现状,婚前如此,婚后更甚。母亲向往花花世界,与父亲日日争吵,在与一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结识后,离开了家。思尔见过那个男人,平心而论,是比父亲更风度翩翩些,并且待母亲好,待她也如亲生,思尔并不反感他,只是隐隐发誓,不要重蹈母亲覆辙。
父亲单位里的小学校,那几棵比她年纪还大的松树和教学楼前的升旗台,成了思尔童年记忆中最深刻的部分,那时的他们,班里的卫生区似乎总是满是松针的松树底下,而课间课后,除了嬉笑打闹,他们最爱做的的事便是坐在升旗台上,依偎着说着小小的心事。
她一直生活在这个小小的象牙塔里,安稳又安全,自一年级起,她都是骄傲的自己上学放学,这也为她赢得了许多调皮的时间。直到四年级成蹊转学而来,这个从外面世界来的男孩,一进班里就引人注目,思尔没见过比他还性情飞扬的男孩,他不遵守纪律,他不好好听课,调皮捣蛋他确是头一份,才来没几天,就一跃成为老师们最头疼的学生之一,偏偏,他又是如此聪明,班里的第一亦被他抢去。
成蹊坐在思尔后面,下课也就罢了,上课他也闲不住,经常不间断地骚扰思尔,不是找她问些无聊的问题,就是揪揪她头发,戳戳她后背,害思尔被老师告了好几状。可思尔并不讨厌这个调皮的骚扰她的男孩,或许是他们是一路性子的人,或许她羡慕他,羡慕他不用伪装,不用讨好。
“思尔,放学我们和五年级有场足球比赛,你来看呀。。。你敢不来,明天我拿圆规戳你哦!”看到她有拒绝的苗头,某个恶魔坏笑着说。
“可我。。。好吧,但你明天上课不准来和我说话。”思尔有些无奈,却也有小小的雀跃。她本是打算放学就飞奔回家看《美少女战士》的,被某个以看她各种无奈、生气表情为乐的恶魔破坏了。
她坐在旗台上,认命的拿着恶魔的衣服和水四处张望,她真的看不懂足球啦,完全不明白一群男生傻头傻脑的围着一个球跑来跑去,还半天不进球有什么乐趣,还是篮球场的哥哥们比较帅。
一阵欢呼,呃,发生了什么?
“思尔思尔,你看到我刚刚进了的那个球没有,是不是帅翻了?”中场休息时,成蹊兴奋地问她。
她可以说没看见不,“还好啦,呃。。。很帅很帅”,看见某人不善的表情,她识时务的改口。她就不明白了,平时自己也是小霸王一枚,怎么遇上郑成蹊,却总是屈服在他的淫威下。果真,座位在后面有战略上的优势啊。
“刚刚那个球,差一点被弹回来,进得好惊险啊。”满头汗水的小小少年还在兴奋地喋喋不休。
不就是运气好么,显摆什么,思尔默默扔给他个白眼,却看到他一脸的夏虫不可语冰。
后来,再回想起那段时光,却也模模糊糊,只记得很多次她坐在升旗台上,百无聊赖的等着成蹊,小鹿乱撞的偷偷瞄着旁边打篮球的帅师兄,以及春日雨后,散落一地的马樱花瓣。甚至,不记得他的动作,他的表情。
“记得当年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多年后,她再忆及童年时,仿佛忘了父母的争吵打骂,有的,只是这些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