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信开着车驶向医院,他的心还紧紧地被锁在那个睡了一个月未醒的女孩身上。当日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却吹着凉冷的秋风,让灿烂中却又夹杂着一丝寒冷。遇信一如往常地推开7号病房的门,心想会看到沁儿熟睡的容颜,却突然发现人不知所踪,床上只有被子杂乱。遇信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沁儿被坏人带走了,他惊慌失措地上前摸了摸被窝,还带着余热,心才不那么慌张。刚好宋阿姨排队打完开水进门来,遇信便着急地问她沁儿怎么不见了,宋阿姨也吓傻了,说刚刚打开水之前都在的,打个水就不见踪影了。
遇信只好自己出门去找,他想被子尚带余温,肯定走不远,于是挨个病房找去,挨个科室去问,每条走廊、楼梯去寻,整个住院大楼找遍了不见沁儿的影踪。遇信一刻也不想休息,遍往住院大楼后面的草坪上寻去。
依旧是寻了很久,后来遇信远远地看见一个背影,像极了沁儿,正蹲在假山的溪水边,用手不知在拨弄着什么。阳光洒在她的背影上,长发及腰,像是一条闪着光芒的瀑布在山麓飞驰。
“沁儿?”遇信轻声地喊。
沁儿回过头来,冲遇信微笑,“信哥哥。”
“你在这做什么?”遇信看见果真是沁儿,内心变得祥和,轻轻地走到她的身边,怕风吹会着凉,便将自己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
“信哥哥,我醒了。”
“我知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沁儿,你都整整睡了一个月了。伤口还疼吗?”遇信温柔地问。
“不,信哥哥,我是说我醒了,我不再痴,不再傻了,经历过的一切事情我都想起来了。”沁儿望着遇信的眼睛,从容地说。
遇信不可置信地看着沁儿,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他已经习惯了那个孩童般的沁儿,习惯了孩童般地对待沁儿,而沁儿说她醒了,那自己面前的就是另一个沁儿了,最初始的最原本的沁儿,三年前那个与自己相爱的纯真善良的沁儿。但是这一切可能吗,上天的安排怎么会如此迅猛?他无法立即接受这种角色的转变,他宁愿相信这仍是沁儿的痴言痴语。
“怎么会,沁儿,你都想来了?怎么......可能?”遇信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记起了所有的事情。我记得三年前我差点死掉了,后来却又在停尸房醒来逃脱之后吓傻了,再后来,在小镇给胖婶做了三年的工,最后三年后机缘巧合地你把我接回。真的好奇妙,好有意思的安排。”沁儿仍旧微笑道。
遇信听后,彻底相信了沁儿的话。他激动地一把将沁儿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秀发:“沁儿,对不起,信哥哥没有好好地照顾你。这些年你所受的惊吓,所吃的苦,我都没能力为你承担。你现在还怕吗,沁儿?”
“我用三年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因为那个梦没有你,所以才会怕。但现在我不怕了,我都22岁了,我该自己去面对自己的人生。至于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就像看了一部电影,时间会淡化里面的所有情节。”沁儿依偎在遇信的怀里,轻轻地说。
“你像做了一场梦似的,我又何尝不是呢?只是梦醒之后我没变,沁儿你变了,变得坚强勇敢,敢于自己面对。”
“信哥哥,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沁儿突然指着脚边的几株小野花,那花细细的茎,纤长的绿叶,在顶上头分叉成两枝,每个分开的枝上都开着细细碎碎的粉红花瓣,十分地不起眼,但细心观之却又发现十分地清丽可人。
“是一种没有名字的野花。”遇信说。
“这是二歧蓼,一种十分普通的蓼类。喜欢在水边落脚,开出来的花没有香也不起眼,听说在乡间的河岸上成群结队地生长,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粉色的海洋。信哥哥,我喜欢这种花,淡泊,宁静,不喜不悲,不荣不辱。生长在自由的天地里,独享属于自己的快乐。”沁儿望着那二歧蓼,目光十分地柔和。
“沁儿,你真的变了,变得成熟了。”遇信微笑道。
“所以,信哥哥,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沁儿从遇信的怀里钻出,高高地站着,一脸明媚的笑容看着遇信,“我们有缘却无份,就让我们继续当兄妹好了!”
“我们不是为了当兄妹而存在,难道一觉醒来,你就忘了我们之前相爱过?”遇信也站起来说。
“可是你已经有雅致姐了,你想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吗?”沁儿仍笑望着遇信说,阳光洒满她的身体,她像草丛中的二歧蓼一般灿烂,这灿烂的笑容背后却掩饰着她无尽的忧伤。
“我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娶的她,我的心里除了你,从未装过别的女人。”遇信说。
“可是,我是你的妹妹啊!”沁儿仍含笑望着遇信,似乎一个智者正在开解一个迷惑的人。
“这是托词,除非你亲口说你不爱我了,我才会放手。可是,你说得出口吗?”遇信一双深邃的眼眸直逼着沁儿,沁儿与他对视了一会,然后心虚地转移了视线,她的心口突然好痛,但是她不敢去揉。那一刻,她只想让心更痛一点,她一言不发,将身上披着的遇信的衣服脱下,交到遇信的手中,转身离去。
“我宁愿背负无情的名,也不愿错过最爱的你。沁儿,我爱你。”遇信在沁儿的耳边轻轻地说。
沁儿凝视着遇信的眼睛,那是自己深爱的男人正深情地凝望自己,那种目光让她沉醉向往,但是一想到他早已成家,她的心又低落到尘埃里去。她从遇信的怀里挣脱,与他保持半米的距离,说:“这是不应该的。人各有命,你命中注定的伴侣是雅致姐,而我命中注定的伴侣另有他人,我们小时候做兄妹不是很快乐吗?”
“沁儿,我已经和雅致提出离婚,她也同意了。你才是我要娶的人,你若不嫁,我就终身不再娶。”遇信上前,拉着沁儿的手道。
“离婚?”沁儿不可置信地看着遇信,十分不相信这个消息,然而又冷笑起来,“我真不敢相信她会和你离婚,为了得到你,她甚至.....”但说到这里,她又不说了。她想就让那个秘密永远就放在自己的心里吧,说出雅致三年前害她的事情吗,可是放到现在说还有什么意义呢?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
“甚至什么?”遇信追问道。
“没什么。”沁儿答道。
“沁儿,给我一点时间好吗,等我结束了这段荒诞的婚姻,一定会娶你。”遇信认真看着沁儿的眼睛说。
“可是我们之间存在的阻碍并不只有雅致姐一个人。”沁儿依旧逃避他的眼神。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何况你还救过我的命,我妈肯定不会再排斥你。我若一心要娶你,她也不会坚决反对。”
沁儿的心里燃起希望,她想,或许自己勇敢一点,就能和遇信长相厮守,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啊!她冲遇信点了点头,这一个轻微的点头犹如甘霖,把遇信久旱的心田彻底滋润。他高兴地抱起沁儿,在草地上旋转,秋日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映照成宛如双宿双飞的一对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