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其实不喜欢抽烟,只是在这个时候,人总想找些事情来做做,来增添一点可怜的存在感,不一会儿,林恩脚下的垃圾桶里就多出了不少的烟屁股。
所幸的是,林恩活了接近二十年,在这个家里也生活了接近十四年,心里素质早就已经超出了他外表的年纪。
他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听库柏家的话乖乖上前线是不可能的,既然已经从这个家族中走了出来,就不可能再回去当一个任人操纵的木偶,更别提去当一个筹码。
只是凭借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力量,明显无法反抗库柏家的安排,那么就必须要和哈伯德他们合作了。他们既然知道库柏家会让自己做什么,断定自己三天之后,一定会到帝都去向他们寻求帮助,那么他们也一定早就对这事有了对策。
虽然哈伯德他们也是有利用自己的目的,但是他们终归是想要让自己继承库柏家,就算作为一个傀儡,自己的价值在他们的眼里也要更高一点。
不过令林恩有些烦闷的是,无论是自己的爷爷还是哈伯德那些,说到底,还是把自己当作政治交锋的筹码而已,只是看重程度的不同罢了。
想到这里,林恩的身体软了下来,像没了骨头一样,轰然倒到了床上,望着天花板,不由得有些伤感。
他刚刚想到,如果那个女人没有骗自己的话,自己再过几十分钟,好像就要到二十岁了。
听说在那个消失的东方古国,习俗与王国有所不同,他们的成年年纪恰好就是二十岁,也就是说自己在任何意义上都是一个已经完全长大的男人了。
只是要不是因为今天这件事的触动,林恩可能自己也不会记得自己的生日。
世界上除了你的父母,谁会去牢记你诞生的日子呢?如果连你父母都不关心你诞生的日期,你自己一个人记着也毫无意义。
林恩对自己冷冷的一笑。
林恩觉得如果自己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用炮将王国那些生产预防产品的商家全部轰成一地渣渣,他很想问问他们生产的是什么劣质产品,以至于让自己来到这世上。不过也说不定,可能当时他那个种马老爹和老妈直接把那些预防产品丢到一边也说不定,以他们的脾性应该干的出来。
想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多了,林恩便觉得有些困倦,他抓住被角翻身一卷,就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一样,沉沉的睡去。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的飞快,不知不觉的,当时钟的指针在最上方重合的时候。
新的一天便到来了,林恩二十岁了。
悄然之间,林恩觉得自己晃晃忽忽的坠入到了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无边无际宛如置身于夜晚的大海一般,没有上下,没有左右,仿佛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那种巨大的寂寞与孤独像潮水一般淹没了他,充斥了他的全身,林恩感觉自己像是要窒息了。
就在这个时候,林恩的上方,缓慢而坚定的浮现出了一团温暖如太阳一般的光源。
蕴含着无数神圣气息的晶莹光线笼罩在林恩的四周,勾勒出了无数伟岸而尊贵的灰白色影子。
这些影子面容模糊,体型巨大,巍然如山岳。
他们聚拢在林恩的四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林恩没有害怕,反而好奇的观察着这些巨人。
缓缓的,那些巨人慢慢的开始靠近林恩,他们的身形实在太过伟岸,只是微微晃动,就将头顶的光源几乎完全挡住。
非常奇怪的,就如同野火寮烧秋草,一股无可抑制的愤怒从他的心里升腾起来!
是谁允许你们站在我的头顶的!
给老子滚!
他咬牙切齿的怒吼道,像是一头咆哮的雄狮。
不可思议的,仿佛受到他心里的想法影响,这些如远古神灵一样的巨人身躯僵硬了一下,缓缓的退回了原来所站的地方。
他忽然很想看看那团光到底是什么。
于是一股未知的力量托起了林恩的身体,让他距离那团光源越来越近。
等到他离光源仅仅只有数米的时候,就像有堵墙立在林恩的面前,让他没有办法前进分毫。离得这般近,林恩才发现,光源似乎是一个“人”。
这些神圣的光线照在身体上,就像尖锐的刺针一般,像是要把林恩整个人都扎穿,就算是分娩的痛苦也比不上这痛苦的分毫。
只是就算身体的痛苦已经几乎无法忍受,可林恩仍然不想后退半步,好像只要他有一点后退的想法,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就会从他的手里溜走,一件他无法承受失去代价的东西。
就在林恩的意识在这无边的痛苦之中要渐渐消散的时候,林恩面前的那个“人”忽然动了。
他一步便走到了林恩的面前,此刻林恩已经接近于昏迷了,只是心中有一股未明的恐惧在支撑着他站着不倒而已。离“他”这样近,那些光芒反而不那么令人痛苦了,光团里的“他”看着逐渐醒过来的林恩,像是笑了一声,然后一把,将林恩推入下方!
那些无面的巨人高高的抬起手,挤作一团,像是在争抢不断落下的林恩。
猛然之间,林恩被惊醒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前所未见的美丽景观在他的眼前展开,他的房间里,那副魏纳格赠送给他的那副扑克牌三三两两的悬浮在他的身前。斑斑点点的,宛如一条坠入人间的璀璨星河。
在林恩清醒过来的时候,离他最近也是光芒最盛的那张黑桃2轻飘飘的落到他的手心,恍然间,林恩像是坠入了一幅盛大而灿烂的图卷,在图卷中有一尊独角、无面、浑身笼罩在一团浓稠黑雾中的巨人,巨人托着他,他托着那张牌。他觉得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蚂蚁在仰望高山。
在林恩沉浸在那副盛大的图画中的时候,悬浮在林恩四周的其余五十三张牌上,开始流淌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汇聚到林恩手里的那张牌中,很快的,其余五十三张牌便变得黯淡无光,落到了地上。
猛然间,剧烈的痛苦便将林恩从那副虚幻的画卷中惊醒,那张黑桃二此刻宛如岩浆,赤红到发亮,不断的往林恩左手里消融,炽烈的温度将林恩的左手映照的宛如一块烧红的烙铁,骨骼、经络、血管清晰可见,怪异的是这温度仅仅蔓延到手肘处便不再上升,林恩身体其他部分一切如常。
然而现在的林恩可没心情去观察这样的怪异,这非人的痛苦几乎让他想把自己的身体劈砍开,只是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固定住了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连一声呻吟都不能发出,只能“默默”的忍受着这一切。
然而痛苦来的快,去的也快,短短十几秒之间,那张古怪的扑克牌便融化到林恩的手中。
不可思议的是,林恩原本以为会直接消融掉的左手竟然毫发无损,一点事情都没有。
大滴大滴的冷汗从林恩的额头渗出,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简直闻所未闻。
绝对不是梦,那种无法想象出的痛苦绝对不是梦境里可以产生的,他开始反反复复检查着自己的左手,却完全没有发现那张扑克牌去了那里。
恐惧不可抑制的在林恩的心中蔓延开,魏纳格送给自己的这副扑克牌,是什么该死的东西?!
或是受他心思牵引,一道温和的气流从林恩左手里某处明明存在,但林恩却无法知晓的地方流淌而出,如小溪一般,流淌变了林恩全身。
如丝如缕的黑雾朦朦脓脓,从林恩的身体各处散发而出,却又将林恩全身笼罩进去,就像一件黑袍般遮住了林恩的身形。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只是气流不仅没有带来任何痛苦,而且林恩从来都没觉的自己是这样舒服过,笼罩全身的黑雾质感像是夏夜湖边丝丝水雾,沁人心脾。
初期的惊慌过后,林恩冷静了一点,林恩觉得自己的骨骼,肌肉中流淌着如同湖海一般的未明力量,林恩犹豫了一下,双脚轻轻的一踏,他的身体就像失去了重量一般,撞向了天花板。
林恩心思流转,浑身的黑雾像是能读懂他的心思一样,化作一根根触手,“点”在天花板上,止住了势头。就像热水浇在冰雪上一样,坚硬的天花板上顿时多处了几个黑色的洞孔。林恩心中一惊,身体中的气流又收回了那处林恩完全理解不了的地方。
魏纳格送的这副扑克牌,究竟是什么该死的东西?!
一样的问题,确实前后两种不同的心态。
林恩猛然之间看向了窗外,皱着眉头。
此刻的库柏家与寻常完全不是一个样子,一个将整片庄园都遮蔽住的巨大炼金阵猛然发动了起来,无数繁杂瑰丽的炼金条纹浮现在庄园的地面上,庄园里的一切都似乎被定住了,连空气中的灰尘都无法流动。
在地下的某处,有一颗连接着无数管道的奇异宝石,宝石中盛满了晶莹的液体,此刻,这颗珠宝中的珍贵液体因为炼金阵的自动发动的缘故,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令看守在这颗珠宝旁的一位老人目瞪口呆。
在庄园里,建筑之外的一切都被“冻住”之后,开始有无形的“丝线”凝聚而出,像一条条疯狗一样胡乱的切割着庄园中的一切,无论什么样的东西,都像豆腐一样,被切割成了一地碎片。
庄园的最高处,也就是林恩爷爷居住的地方,已经被血色的森严阵法包裹。管家闪电般的从书房里窜出,鬼魅一样落到到了庄园里,那些锋利无比的“丝线”在靠近管家身边的时候,就像冬雪遇见夏阳,悄然消失了。
管家的身体像是融进黑夜中一样,若有人经过管家身边,也不会发现他。他的的眼瞳在落地的瞬间,已经变成了灿烂而冰冷的暗金色,他就像一头冷血动物一般,缓缓的扫视着这个庄园。
管家皱了皱眉头,轻轻一跳,就已经悬浮在了半空中,眉心张开了一只更加灿烂的竖眼,扫视着整片庄园。于是管家更加的疑惑不解,像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地底中枢处,单手掐住那名老人的脖子,目光冷淡的将他提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守护阵会突然发动起来。”
那名老人脸色涨红,挣扎片刻无果后才说道:“界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庭院里明明没有任何活物进来的。可能是炼金阵那里出了问题,我现在就去检查。”
管家扯了扯嘴角,将老人砸进一旁的墙壁里,冷笑到:“没用的东西!”管家腰间晶光一闪,便回到了书房中,垂手而立。
“怎么回事?为什么家族守护阵会突然之间发动?是他们潜进来了吗?”汉森·库柏也就是林恩的爷爷有些好奇,却没有害怕。
管家垂着手站在一旁,目光恭敬:“我也不知道,我探查多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可能是炼金阵是那里出了问题了吧。”
一处奢华宽大的房间里,布兰奇闭着眼睛,手里捏着一颗洁白如玉的珠宝,脸上显出了疑惑,随后就是释然,没把屋外的动静放在心上。伸手拍了拍伏在被子的人的脸:“安杰丽卡,加油啊,我的小宝贝,以你现在的成绩,你弟弟可拿不到一滴‘坚韧祝福’的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