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东芩牵着胜雪的手,边走边小声说:“这府里搞得我们每个人都像犯了错似的,但他们别以为我会规矩地等着受罚。”
“娘娘。”胜雪看向她,会心一笑。
郑云桑前脚刚走,她们后脚便进了南苑。一路上,有巡逻的侍卫对这二人不停侧目,但始终没人敢阻拦,于是她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左春湖。
玉逢过了一刻钟才现身。即使她已细心装扮,但仍倦色明显。原本光泽透亮的皮肤此刻看上去有些暗沉,就连笑容也很僵硬。
“姐姐,你来了。”
“抱歉,怕是打扰你休息了。”
“怎么会呢?”她为孔东芩倒了杯茶,说:“等大夫会诊完了,我还要再去北苑侍奉。多谢姐姐来陪我说说话,等会儿精神也可好些。”
“辛苦你了,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
红妮上前一步,心疼地说:“娘娘,我家夫人身体本来就弱,从昨天夜里就去侍疾了,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再这么熬下去,奴才怕她吃不消啊!”
“此处哪里轮得到你说话!”玉逢怒道。“姐姐不要听这丫头胡言乱语,为王爷侍疾,玉逢并无半点怨言。”
不知该说她情深,还是太恪守本分了?孔东芩挑眉。“无妨,她说的有理。王府又不是没有其他人,何必要你时时刻刻都守在旁边呢?”
玉逢迟疑了一会儿,小声道:“姐姐有所不知,王爷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
“哦?”她不禁笑出了声。
玉逢连忙跪下。“奴才失言了,请娘娘恕罪!”
“你一心服侍王爷,何罪之有?”孔东芩亲自将她扶了起来。自她入府以来,雍王就对她不闻不问,连带郑云桑也对她瞧不上眼。反观玉逢,衣食住行哪样不是最好?甚至也只有她才能近雍王的身。然而孔东芩却从来没有视玉逢为眼中钉,因为她心中有疑惑。既然玉逢如此特别,为何雍王还要在自己院里修建那个池塘,为何他会在酒醉时呼唤别人的名字,为何仅一眼错觉就让这高贵冷静的爷如此失态?......
“若只去端茶送水,留神着状况,那应该不会碰到他的。”
“姐姐的意思是?”
“玉逢你身体要紧,等下不如我代你去吧。”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此事怎敢劳烦姐姐呢?!”玉逢又要跪下,孔东芩见状一把拉住了她。
“你我同在王府,遇事本就应该相互担当。北苑已经病倒一个了,南苑可不能再倒下一个。”
“可,可王爷知道了,定会重重怪罪的。”玉逢的神色十分畏惧。“妹妹就算了,若连累姐姐一同受罚,那该如何是好?”
“大夫开完药,王爷饮下便要睡一会儿,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况且只是一两个时辰而已,对我而言无所谓,对你可是必要的休息时间。”
玉逢本想再出言劝阻,但孔东芩先发制人,命令红妮扶她进房休息去了。这眨眼的功夫,侍疾的任务就如愿落到了孔东芩身上。
“胜雪,刚才提到王爷时,你觉得玉逢的表情如何?”
胜雪思索一番,答道:“娘娘,奴才觉得夫人似是有些恐惧。”
“恐惧...”孔东芩玩味着她的话。说不定雍王与玉逢的关系并非如表现出来的那般亲密,倒是那个何璐......
茶水换了一壶,吕总管才匆匆而来。
“夫人,这边请。”
此时孔东芩已经换上了斗篷,以帽遮面,但她心想,这回和上回不同,就算被发现了也无妨。
他们走的路线和之前的一样,白天看来甚是宽敞。见吕总管只顾着埋头赶路,孔东芩便大起胆子来,时不时抬头打量四周。仅仅几眼,她便感到诡谲。如果说南苑草木茂盛,幽秘似人迹罕至的森林,那这北苑便干净利落得像练兵场似的。路与路相似,房与房相近,花草树木没有几棵,巡逻的侍卫倒是不少,怪不得老罗之前会迷路了。
“夫人,到了。”吕总管对她说:“苏大夫开了药方,还请您每隔一个时辰给王爷服用一次。”
这回倒是不用等人进去禀告了。孔东芩谢过他后,朝前飞快地瞟了一眼。那间屋子搭建在足有一人高的石台上,大理石黑白相间的花纹与青石板地面区分开来,仿佛预示着住在里面的人和站在外面的人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屋墙外延也用岩石所加固,屋顶则采用黑色的琉璃瓦,远看上去,就连门前那几根红衫木柱子也被称得毫无生气。
老天,究竟什么人会住在这冷森森的地方?孔东芩不敢细想。每朝那间屋子走一步,她的心就往上提了一点。
她这个人做事冲动,只凭着一股子气,冷静下来才想起自己居然连条后路都没准备好,暂且不说她自身,万一周围的人也受到了牵连该如何?这么想着,她的步子慢了下来。
此时,胜雪却突然握了握她的指尖,并轻声道:“娘娘只需做自己想做的,奴才会在一旁尽力帮您。”
“谢谢。”她深吸了一口气,断绝胡思乱想。
刚走到门口,孔东芩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于是她停下步伐等着。
“娘娘,在下已经劝告过你了,为什么你就是不听?”
孔东芩扯下斗篷的帽子,略微挑衅地看着他。“郑大人,我自己的事最好还是我自己做主。之前我逃也逃过了,忍也忍够了,这次,我一定要见到王爷。”
郑云桑盯着她,眼中似有幽光。片刻后他冷哼一声,打开了房门。
“随你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