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躲过了路上巡街的金吾卫,来到北城门时,已经坐上了马车,那早有个士兵在等候着了。
他们私语了半晌,那人掏出了一本官文,城楼上的人大手一挥,便开了城门。
马车飞驰在暗夜里,马蹄飞扬起的尘土消融在黑夜中,奔驰了不过一里地,也许是车轮碾到了石子,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那黑斗篷下并无异常,依旧扬鞭赶着马。
直到一只飞镖直直地插入了她身后的马车上,斗篷下的人一惊,看向身后那道寒光,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带她再回头,眼前赫然出现了数十个暗红色装束的人,抬眼看去,树梢上也杀气凛然。
两匹马一声长啸,被生生地勒住了,马车被迫停了下来。
“王妃,好久不见啊!”声音从面前那群人身后传来。
面前的那群暗红色让出来一道空间,一辆马车慢慢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随后,车帘被车内的人掀开……
“是你!”斗篷下的人一惊。
一身干练白衣的宁语从车中走出,直起了身子,额边的碎发在北风中飘荡,不同于她白日的华贵,这样的她,瘦削干练,眉眼间都是摄人的英气。
“孙觅柔,你堂堂王妃,深夜出城,这是要去干什么啊?!”
见被识破了身份,孙觅柔一扬手将斗篷掀了开来,她笑道:“哦,那晋王侧妃为何也在此啊?”
“你说错了,我已经不是晋王府的人了!”虽然拿到了放妻书,但是只有到林续向弘宗府递上剔除我的玉牒的折子时,这件事才有可能传开,不过林续不会傻到在成事之前让舅父他们知道的,所以孙觅柔不知道也不稀奇。
“哦?原来你那么快就被休了啊!”孙觅柔明显想激怒宁语。
“随你怎么说,把阿君交出来!”
“原来那个公主这么大嘴啊……不错,阿君是被我带走了,不过现在还在城里呢!”
宁语不禁笑了,“呵,你骗谁呢!若是只有你一人出城,你为何还要套了马车,一个人骑马不更快嘛!快点把马车里的阿君交出来!”
孙觅柔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你不怕我回头会让大皇子帮我算账!”
“少废话!”宁语素手一挥,阿柯等三人瞬间围了上去。
本以为这三人就可以控制住她了,不过孙觅柔竟然一个翻身,躲开了包围。
她会武功?!
这出乎了宁语的意料,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家闺秀为何会习武?而且看她与阿柯她们过招时的招式,似乎没什么套路,难道不是中原的武功?
见此,又有三人在宁语的示意下,围了上去,果然,在六个人的围攻下,孙觅柔渐渐落了下风,几次被她们抓住了破绽。
阿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孙觅柔的领子,可却又被孙觅柔挣脱了。
“小姐!”阿柯一个踮脚,飞身来到了宁语身旁,将手中之物递给了宁语,“小姐,这是刚从她身上摘下的,看这图徽应不是中原之人!”
宁语拿着那项圈在月色下观详了一番,这个狼头的项圈……
忽然,宁语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切都解开了!一切都说得通了!”
还在和那五个羽锦卫缠斗的孙觅柔,听见声音往这边看了看,当她看到宁语的手中物时,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她急忙摸向自己的怀里。
可旁边的羽锦卫却不容她多想,下一刻她又不得不陷入了缠斗。
“韵儿,去!”
“嗯!”韵儿跳下马车,掀开了孙觅柔那辆马车的帘子,“小姐,小公子!”
韵儿轻轻地把昏睡的阿君抱了起来,向宁语走去。
见阿君被抱走了,孙觅柔突然像变了个人,招数顿时阴狠了起来,摆脱了几人,扑向韵儿。
韵儿吓得闭上了眼,但她的害怕都是多余的,周围都是羽锦卫,哪里容孙觅柔伤人。
孙觅柔这一下子,露出了一个大破绽,终于被三个羽锦卫压制住在地上。
“孙觅柔……哦,不对,我该叫你什么呢?北苍的间谍!”宁语跳下了马车,走到了孙觅柔面前。
地上的孙觅柔并没有反驳,只是狠狠地瞪着她。
“我说呢,以前的孙觅柔对林续那可谓是一往情深,怎么后来被许给林庚还那么开心,即使是看开了,那时间也太短了点,清池园的那具女尸就是孙觅柔吧!”
“你见当时金吾卫和府衙都开始查那件案子,你恐怕会查到什么,所以,流觞会上,我借口说镯子丢了下山,第二天,金吾卫就在现场找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银镯,那恐怕是你见到了我的那只镯子,正好可以借口栽赃到我身上吧?不过最后你却没有得偿所愿,这件案子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宁语又走到了韵儿身边,摸了摸阿君熟睡的脸,她笃定地转身,“对吧,殷红!”
孙觅柔身子一震,她并不愿承认,恼恨地低下了头。
“如果我没猜错,你刚进入辰盛时,用的应该是殷红这个身份,谁知怀上了阿君,你知道媵妾若是在正妃前生下皇子就一定会被赐死,中间一定也想过堕胎,但你最后对阿君产生了感情,把他生了下来,偷梁换柱假死对你来说并不难,后来就用了孙觅柔的身份……”
“你错了……我从未有过杀死阿君的念头!他,是我在辰盛唯一的牵挂……”幽幽的声音从孙觅柔的口中传出来,她神色黯然,出神地看着地上的枯草。
“那你现在为何要走呢?恐怕是你的任务完成了吧,这次北苍和辰盛的对战,恐怕你又送去了不少有用的情报吧!”宁语语气阴狠,在国家大义面前,谁能保持理智。
“哼!”孙觅柔没有回答她。
此时韵儿怀里的阿君已悠悠转醒。
“刷!”宁语的软剑出鞘,寒光一闪就要奔向孙觅柔的脖子,下一刻却因孙觅柔的一句话停了下来。
“你不能杀我!”
“呵!敌国奸细,杀父仇人,有何不能杀!”宁语的眼里已布满了血丝,握剑的手因愤怒微微颤抖,眼前闪过的一幕幕都是阿爹的惨死。
“我是阿君的生母,你若是杀了我,他会恨你一辈子的!”孙觅柔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嘴角挂上了令人厌恶的笑。
宁语一怔,眼神出现了动摇。
“小姐!”阿柯担心地看向宁语,这个孙觅柔,她都像一刀下去手刃了她,若是小姐因为小公子……
宁语回头,看向了韵儿怀里的阿君……
谁知阿君早已醒来,呆呆地看着自己。
宁语鼻子一酸,心里慌了,她张了张嘴,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阿娘!”阿君哭着,张开着双手,似乎想要宁语抱。
阿君低头看到了被人按在地上的孙觅柔,一脸愤懑地说道:“就是她把阿君囚起来的!她杀了阿翁!她是坏人!”
见此,宁语安心了,“韵儿,把阿君抱到马车里!”
宁语缓缓回头,嘴角微微出现了一抹笑,“怎样,这下死的安心了吧!”宁语俯身,一扬手揭下了孙觅柔脸上的人皮面具。
孙觅柔呆呆地看向马车的方向,皱起的眉写满了受伤,“……”
寒风凛冽,阿君在马车内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他没有察觉到空气中那浓烈的血腥的味道。
宁语再上马车时,从裙摆至齐腰处都已成了血红色,在月色下,甚至有几分绝美……
可还没等坐稳,宁语就急忙跑出了马车,呕吐了起来,一声声干呕的声音,让其他人觉得她都快把胃给吐出来了。
阿柯递来一只水壶,“小姐…早说了,这种事让我们来就好了。”
宁语抹了抹嘴角,笑了,“要是假手于人,我活到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第二日,晨雾弥漫,暗蓝色的晨色下,大皇子府门“吱呀”一声,惊起了一群寒鸦,可那个开门的门仆却被眼前的一幕吓掉了魂。
只见一具血淋淋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横在府门的街道前,旁边丢着一张划满了刀口的皮。
“那……那是什么啊?!”一个门仆惊悚地尖叫着,引来了其他人,凡是围过来的人都被吓软了腿,摊在了地上。
有一个胆大的,壮着胆拿着扫帚挑了挑。
“啊!!!!”他吓得顿时跌在了地上,胯下晕开一滩液体……
“那……那是……是张人皮!”
于是,这日起,王府门前的这具被剥了人皮的死尸就成了京城的第一大案,与此同时,大王妃失踪了,可是那张人皮已经被大皇子确认了,并不是王妃啊,那王妃去哪了呢?又成了一桩疑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