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荃趴到镜子前一看,果然自己的嘴唇被那家伙咬得发红。慧荃懊恼不已,回到客厅坐下,但和乔棣离得老远,他准备挪过来,慧荃就站起身来,乔棣无奈地笑了。
“你坐下吧,我不过去就是了。”
慧荃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回想着这些年来乔棣和自己的相处,回到上海后,乔棣态度的突变。
她忽然笑了,自己还因为成为了成年人,想和他保持成年人之间的距离来着,却不知他早在多年前就在自己心里埋下了种子。
乔棣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觉得小女孩坐在自己眼皮底下,很是安心。见她笑了,自己也不自觉笑了。
挂钟开始报时,两人不约而同抬头去看钟,已经十点了。孟知渊夫妇要起身回家了。
慧荃站起来,准备走出门去,乔棣快步走上去,牵住她的手。
“你一个人出去?”乔棣靠着房门,一副不给交代就会耍赖到底的样子。
慧荃适才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她以为乔棣会直接自己站出去,宣布他们刚刚确定的情侣关系。
但乔棣竟然在问自己的决定,慧荃原本并不清晰的,和乔棣在一起的想法,就在他问出话的一刹那,变得无比坚定。
“今天是姑姑生日,咱们不能抢了风头。”
她用的是“咱们”,所以说明她已经把自己当自己人了,乔棣勾唇一笑,低头在慧荃额间留下一吻。
“听你的。”
其实自打发现两人往房间里走,孟知龄便做好了很多准备。
如果慧荃对乔棣有意,不论乔棣什么想法,她都会拉下面子,让他们结婚;如果乔棣只是打算玩玩慧荃,那孟知龄会让他在慧荃生活的所有地方消失;如果乔棣对慧荃用强,结果请参考第二条。
孟知渊已经叫了司机,现在就等着这支舞跳完,带着妻女回家,他孟家可不能让女儿在外头过夜的。
慧荃从后天绕道走到孟知龄身边,孟知龄问她刚刚去哪儿了,她倒是没有欺瞒,只说是乔棣带她去聊天。
见她无虞,孟知龄倒是相信乔棣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但纯聊天,她不信。
明明说好暂时不公布,乔棣还是穿过人群站到慧荃身侧,偷偷捏她的手。被她瞪了一眼后,竟然还回以礼节式的纯洁微笑,让人无从指摘。
“晚安!慢走。”乔棣半鞠躬目送姑侄两人乘车离去。
回到公寓,慧荃洗完澡出来,看到孟知龄还坐在客厅,手里拿着一玻璃杯,里面只倒了一点红酒,悠悠地晃着。
慧荃走过去,关心地问:“姑姑还不睡吗?”
孟知龄朝她招招手:“过来坐会儿。”
慧荃走过去,挨着孟知龄坐下。
孟知龄轻摇杯中红酒,问她:“乔棣和你说了什么?”
她面色红润,就像是在和人分享喜悦一般,但慧荃了解姑姑就是姑姑了解自己一样。
“我,不知道怎么说。”
“那我问你好了。”孟知龄仰头将红酒一饮而尽,“叮”地一声放在茶几上。
“他向你告白了?”
“是。”
“你答应了?”
“算是吧。”
“你喜欢乔棣?”
“应该是。”
孟知龄皱皱峨眉,疑惑了一会儿,又想通了,“你以前,是把他当哥哥,还是叔叔?”
慧荃歪着头想了一下,说:“有时候是哥哥,有时候是叔叔。”
孟知渊原本就有四个儿女,大儿子成熟稳重,他颇为欣慰,大女儿温柔贤淑,他很是满意,小女儿机灵可爱,他特别疼爱,于是夹在中间的慧荃,就很难分到父亲的爱了。
去了广州以后,康姑父整日在外逍遥,一个月不见一次面,也许康姑父到现在都还没记清慧荃的长相呢?
对于慧荃而言,在她成长过程中,或许只有乔棣这个男人,才是真的有关心过她成长,呵护过她作为女子的虚弱心和自尊心。
有时是看到有趣的东西,就会想到给她买的大哥哥,有时是在生活学业上遇到困惑时,可以向他请教提问的那种知识渊博的叔叔。
“你会他在一起快乐吗?”孟知龄又问。
慧荃认真地点点头:“我很开心,虽然偶尔会很紧张,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很放松的。”
孟知龄睨了她一眼,心想着乔棣那只老狼,你才十八岁,面对他自然要紧张的。但有些事她希望慧荃自己去体会,说教不如亲身经历。
“那他是什么想法?”
慧荃有些得意地说:“他说听我的。”
孟知龄又皱眉头,指点慧荃道:“这话说的不错,但公布于众的事得男人说出来,女人说算什么?”
女人说出口的关系只会被认为是自作多情。
慧荃了悟,果然自己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要是没有姑姑的帮忙,她只怕会落人话柄。落人话柄,这是孟知龄前半生的痛楚,她怎会让自己疼如亲生子的慧荃也承受这种痛苦呢?
乔棣不是那般万事靠女人挡在前头的人,嘴上虽然说听慧荃安排,但回到家,立即安排人准备了各式礼物,准备过几日便跟着慧荃上孟家拜访。
他的告白向来吝啬,不是做好了最长久的打算,他不会轻易告白。
他希望尽快和慧荃结婚,他可以等她毕业后再结婚,但订婚一事,越快越好,等了这么多年的小女孩,可不能随随便便被别人觊觎了去。
这事还没和慧荃说,但愿不会吓到她。乔棣想得远,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后,干脆起身到阳台上抽烟。
这烟慧荃不喜欢,这段时间赶紧多抽一些,等两人订了婚,就得戒掉了。
他抽完一支烟,把烟头摁掉,回到书房找些事做。拉开抽屉,一沓来自海外的信件还没来得及拆读。
乔棣把那些书信一起拿出来,摊开在书桌上,挑着感兴趣的来信读。他拿起了美国纽约寄来的信。
开头,是Hanson。
“Jeffery,见安。
我在纽约的工作很顺利,你在中国如何?你的生意如何,不出所料的话,你应该在中国打开了许多市场,就像查理爵士一样,他说你是最像他的孩子。
听说你最近去了上海,和Cynthia是否还有联系?你不要责怪我每次与你通信都要问候她,你知道的,我心里依然迷恋着她,实在是无法割舍这份感情,也许我这辈子也不会迎娶她人。
抱歉又说了这样的话,我最近时常会梦到Cynthia,纽约的生活节奏太快,我十分怀念过去的时光。我们经常骑着自行车沿着剑河追随河流散心,仿佛没有所有烦恼都会随着河水飘走,纽约的水是混浊的,令人担忧,天空看起来总是阴沉沉的,仿佛经济危机的乌云还没有散去,但一切都在等待新生。
夜已经很深了,今天就写到这里,明早经过邮局我就把信寄过去。听说中国最近战事严峻,如果涉及生命安全,你一定要回到英国去,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带上Cynthia,你们是我这一生最珍贵的伙伴。
愿上帝保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