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结婚了,你要请柬么?”
他看着女友放到桌面的红色纸张,有些愣神。她要结婚了,对象不是他,是一个叫泽的男子。哦,——不能叫女友了,是前女友。
“你别怪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还去找了别人。你体贴,温柔,有耐心,是我给不了你要的自由。”
他双手交叉想了一会儿,轻轻摇头。“我并没有一个很幸福的童年和家庭,这样的生长环境让我不懂得如何爱人。一直以来我学的都是自保,这也是前妻选择跟我离婚的原因。所以,该我说很抱歉。”
梅低下头笑笑,他们在度过磨合期后知道彼此都不合适,所以及时止损。都是明白人,不再有年少轻狂,也没有一时冲动,所以做出决定后没必要扭扭捏捏态度含糊不清。
“婚礼我就不去了,祝你新婚快乐。”他温润的笑了笑,补着问了一句:“对方是什么人?”
“跟我在一个学校的老师,教音乐的,感觉很投缘。”
她笑的明媚,他点点头:“投缘到决定结婚了,看来是不错的人。那我们就到此为止了,以后有事需要帮忙可以找我。没事的话那就各自安好。”
她点头,目光落在他瞳孔的聚焦。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当断即断,有事相助,无事互不打扰。
“我走了。”
“嗯。”
门清脆的关上,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小孩儿从房间里出来,坐到他对面翘起二郎腿,开了一罐可乐。“如果说女朋友,这是你第三个。现在又走了一个,打算找第四个么。”
“不打算。以后你就跟着我过吧,成年了自己过也行,不用管你老爹。”他轻描淡写,内心也的确没什么波澜。礼是个男孩,不像女孩儿嫁出去就是别人的了,让他自己决定他的人生。
“你是我爸,我不会不管你的。”小孩儿把可乐喝完,顺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抱起沙发上的法医学书:“我去看书了。”
他抿紧唇思考一会儿,拿起电话叫同事帮忙请个假。他有点累了,需要适当的放松。决定远游一趟,一来是为了消释心里的苦,二来是为了寻新的出路。无论怎样,他都决定去远游一趟。
“自己在家没问题吧。”
“没有。”
“别老吃泡面。走了。”
小孩儿趴在窗口目送老爹走远,不曾想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当然不是说他死了,他最终当然会死,只是他老爹在国外待的很开心,干脆辞了国内的职提前退休,后半生安静的给自己养老。在此期间,两人还是有视频通过话的,小孩儿也很快真正自己独立,原先偶尔有需要他的地方也渐渐都不需要了。
“爸,我不管你了啊。”小孩儿对着电脑,没怎么变的翘着二郎腿手里举着可乐。唇边挂着胡渣,头发刚修剪过,起伏的锁骨和喉结都证明着他已经长大了。
他在那头叹口气,接受这个无法避免的事实,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他这儿有人管,当然不是养老院里的工作者,与其说他还年轻,不如说他不服老。他没到白发满头的年纪,也没什么愁肠,国外的空气很好,半生的积蓄足够他做几个旅游,再不济,如果钱花光了——
“这不还有你嘛。”
他没等人说话就主动碰了个杯,红酒慢悠悠的晃,像他们面前的大海。他们兄弟俩几十年来第一次在他不是喝醉的状态下和平共处,他放下了心结,他放下了成见。
孰是孰非,往往都是上一辈人的恩怨情仇,总牵扯到下一代。名利充斥的地方本就称为是非之地,如果有命运一说,那么就是成为众矢之的。他不喜欢,但他不知道他的兄长也不喜欢。但总有一个人会牺牲,而被这种命运放弃的人,谁说不会拥有自己的被选择。
他一饮而尽,有了三分醉意,流淌在嘴边的红酒也不想擦。就像男人流汗,某种角度下很美,红酒从唇角下至锁骨,一条逐渐干涸的曲线,正如他并不平坦也不顺利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