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瞻,你当真决定了?”陈立问道。
“我观这水位,愈来愈高,不消数日,这徐州城外城墙便要沦陷倾塌,倘若不及时修建长堤,偌大的徐州城,万千百姓,将会彻底淹没在这天灾之下。只我等五千民夫无有余力,恐难如期,若加上禁军队伍,方可防御及时。”
苏轼来到窗口,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谓然叹道。
当前之态势,唯有团结一切可用之力。
陈立也不再劝,从小游戏中得知,自七月澶州黄河大堤决口,淹没四十五个州县,洪水声势浩大,现今这徐州城下,水位已达二尺八丈,随时有败城之虞。
苏轼初临徐州,一遇此况,便亲荷畚锸①,布衣草履,自此在这徐州城墙上安了家,时刻关注情势。
可见他决心之大。
百姓永远在他心里第一位,否则他也不会说出“位之存寄乎民,民之生寄乎财。故夺民财者,害其生者也;害其生者,贼其位者矣。”这样的话来。
苏轼下城墙了。
陈立一叹,本次穿越还以为能见着吟诗作对的苏轼呢,没想到一来就遇到黄河决堤,而苏轼刚任徐州知州,民生事大,这把酒吟诗想来苏轼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但见到这么一位抗洪英雄也不错啊。
陈立拖着虚弱的身体,站起身来,来到石头窗口,往外面探去,只见外面暴雨如注,无情击打着大地,在徐州城内门的地砖上溅起无声水花,水花破灭的同是又溅起,前赴后继。
忽然,马蹄落下,三骑落入陈立的眼帘,居中之人,便是苏轼。
他穿着一袭蓑衣,带着个斗笠,手里扬鞭,打马而过,此行,他是为了徐州城内万千百姓。
暴雨仿佛追逐着他的脚步。
很快,三人就来到禁军驻军地,这地儿平时并没有什么人来,此时守卒见了,连勒令三人,驻军重地,不可随意驰骋。
“我乃徐州知州苏轼,有要事见你们队长。”苏轼下马,朗声说道。
“原来是太守大人,请太守大人稍等,我这就去禀报队长。”
禁军队长很快出来,双方回了面,苏轼也不磨叽,直接说明来意,最后说道:“河将害城,事急矣,虽禁军且为我尽力。”
那禁军队长沉吟一声,这事儿干系重大,不可乱答应,但他们是徐州驻军,本就是戍卫徐州的,再者听说这位苏太守一来徐州遭逢此事,没有逃避,反而亲荷畚锸,让这位禁军队长十分佩服,于是他说道:“太守犹不避涂潦,吾等愿意与太守并肩作战。”
“如此甚好,苏轼在此多谢诸位相助。”苏轼当即拜谢。
事不宜迟,苏轼立即带领着禁军,每人带着畚锸,来到徐州城下,看着外面的汪洋肆意,如洪水猛兽,禁军队长也是心头一悸。
“洪水势大,外城墙已是岌岌可危,我们必须赶在外城墙崩塌之前筑起一道长堤。在此之前,长提我已经在心里设想完成,我们从戏马台开始筑堤,到城边结束,不用多高,一丈足以,便可扛过此次败城危机。”苏轼说道。
禁军队长一听,眼神一凝,首起戏马台,收尾于城,这长度可不短,有九百八十四丈了,可是个大工程。虽有难度,但这位也不再多说,立即调动兵卒开始日夜赶工,争取以最快的速度筑起长堤。
顽石强木,终于在外城墙轰隆一声倾塌的时候,这道长九百八十四丈的长堤于昨日建成,洪水猛兽咆哮着,一遇上这长堤纷纷息生,再也不得兴风作浪。
城墙上,站着三人,居中是苏轼,陈立和禁军队长于左右。
“徐州城危机,终是解矣。”苏轼如释重负说道。
“全赖太守之功。”禁军队长也在一旁说道。
陈立见此时的苏轼满脸倦容,眼窝深陷,自洪水来袭,他就日夜坚守,每次入睡不足两个时辰,此时危机暂借,只待雨停,洪水退却了,于是陈立说道:“子瞻,你该去歇息了。”
苏轼看出好友的担忧,想着危机已解,遂随了好友的意,去歇息去了。
这一睡,苏轼就睡了整整两天两夜,可见他的疲累程度。
反观陈立,一直都是吊着病,并帮不上什么忙,谁让小游戏就要定义他为一个参与者和旁观者呢?
只不过,小游戏可能对于“参与者”有什么误会,居然是以病号的方式参与。
陈立有些想骂人。
十月初五,黄河回到旧水道,被洪水包围了45天的徐州终得解脱,百姓欢声雷动,家家户户共相庆贺。
而苏轼,又开始忙起来了。
他第一时间就上书朝廷,请求免除徐州赋税,增筑“外小城”,以加固内城。历经这次重灾,百姓损失颇大,收成骤减,倘若不免除赋税的话,来年百姓定苦不堪言。再者,经此一难,让苏轼深深认识到筑堤防水,利在百世的重要。
次年二月,朝廷拨付三万贯,一千八百石米粮,七千二百个员工用于城防建设。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为了纪念这次重灾胜利,军民一心,苏轼在长提处建了一座十丈高的大楼,取名黄楼,剪彩仪式上,百姓与兵卒齐聚,欢笑一堂,苏轼和陈立也站与楼内。
“同叔,少游,履常三人各为这黄楼作了赋铭,子立且帮我看看,这三人何人作的最好,最好的,我将铭刻于石碑之上,流传后世。”忽然,苏轼从袖管里掏出一卷纸张,递给陈立。
陈立接过,解开上面的红绳,打开,只见三张纸上,各洋洋洒洒写了大千字,看得陈立两眼发晕,装模作样看了十来分钟,他拿了一张,递过去,说道:“我觉得这一张作的甚好,可以铭刻于石碑,永世流传。”
苏轼接过,说道:“子立与我所见略同啊,我也觉得同叔作的好。”
陈立额头悄咪咪生出一层细汗,他知道个鬼的文学,他不过是拿了一张字最多的,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要是秦观和陈师道知道这茬,估计掐死陈立的心都有了。
注①:běn chā,畚,盛土器;锸,起土器。泛指挖运泥土的用具。亦借指土建之事。也就相当于我们现在的铁楸之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