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不知是温室的温度与走廊有些许温差导致了乔晨曦的偏头痛，还是她本身就有的头疾发作，乔晨曦试图站起来，却仿佛被几千根针同时穿刺大脑一般，痛苦地蹲下了。
她猫在纪云宸的病床前，缩着小小的身体，但尽量咬牙不使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行为是不想吵到纪云宸，但这种想法刚产生就已经足够怪异。
乔晨曦此时不是应该希望纪云宸早点醒来吗？她应该希冀自己能吵醒面前这个沉睡的男人。
额头的青筋不停地在跳动，就如同里面寄生着一只不知道停歇的小怪物。
乔晨曦重重地揉了揉太阳穴，心底诉说的欲、望却又强烈了几分。
她低着头，轻轻靠在冰冷的机械床沿上，似乎这样能稍微缓解一些她的痛楚。
“我应该很久没对你说这么多话了吧？真是讽刺。”乔晨曦睁着眼睛盯着地面，同样是玻璃制的透明地表下，活水粼粼荡漾着光纹，竟有神奇地让人心情平静的作用。
“现在外面那个感应门已经关上，我不知道在这里还需要待多久。我是不是应该自己想点办法，但是你不醒来的话，我很难将你从这里带走。”开启碎碎念模式，乔晨曦的语气闷闷的。
“我尝试联系小鬼头，但要见面的那天早上，他和周老师都不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形容现在的局面，我很混乱，可能我对你的事情还是了解得太少。”
“现在，就连厉哥哥都联系不上。”说到这里，乔晨曦心下一颤，情绪一下跌到谷底。
“我只能找寻真相，所以，我需要你尽快醒过来。”缓缓抬头，乔晨曦望了一眼纪云宸的侧脸。
比之前要消瘦一些，但仍旧是能让小女生一瞬便星星眼的绝美容颜。
乔晨曦似乎之前都没有好好看过纪云宸的脸，或者应该说，每次纪云宸都没给她机会好好端详。
尽管，她有很多次比别人近得多的距离。
乔晨曦不由回想了一遍之前与纪云宸的交锋的时候，她才恍然，似乎从她逃避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把眼睛真的放在纪云宸脸上过。
原因也单纯，因为纪云宸的视线能看穿一切。
乔晨曦害怕与他对视后就被看透，她不想一遍又一遍地与自己抗争的同时，还需要频繁欺骗自己。
“哈，这么看，你和小鬼头还挺像的。”乔晨曦在同一水平高度歪头望着纪云宸，话刚说出口，她便嘲讽自己，嘟囔道，“亲生父子，当然会长得像了。”
心下莫名咯噔一声，乔晨曦缓缓移动视线，最后落在纪云宸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上。
她之前就一直很想知道纪知念的亲生妈妈是谁，有好几次，她都差点知道了，但都阴差阳错。
怀表里的那个女人，她虽然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但默认是纪知念生母这件事已经在乔晨曦的大脑根深蒂固。
乔晨曦眼前不由浮现那个趾高气扬的女人，还是说，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五年的时间里，纪云宸可以有许多选择。
乔晨曦越想心情便越糟糕，似乎不否定纪云宸对她的感情，她就无所适从一般。
但真实情况如何，即便纪云宸醒了，并讲述长长的故事给乔晨曦听，好像也无法改变什么。
毕竟最后的判断，需要乔晨曦自己来下。
“啊……还是就把你留在这里呢？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也许你更愿意留在这里。”乔晨曦钻牛角的结果基本就是越来越丧，她不由怀疑起来这里的初衷。
不知道她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不相信纪云宸。
“老实说，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想报仇，还是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公道，或者，我只是无法拒绝厉哥哥的帮忙。如果说以前是你欠了我，那么现在就是我欠了别人。你如果只是想补偿我，我倒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没意义了。”
眼神有一瞬间显得十分空洞，乔晨曦的眼底映着纪云宸的身躯，声音艰涩得很。
未几，她轻声呢、喃道，“也许我该走，可是，我已经走不了了。”
收回视线，乔晨曦大概自己也没理清思绪，她静静靠在床垫边缘。
一闭上眼睛，她心里便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回音。
明明，之前她的大脑充斥着各种信息，根本停不下来。
“滴，滴，滴……”
仪器的运作声音更急促了一些，但还没有达到报警的临界值。
半晌，头疼缓解了一些的乔晨曦骤然从地上站起来。
她站定，才倏然近距离俯身盯着纪云宸
描摹着对方的面容，乔晨曦心中五味杂陈。
但不管她如何在心中呼唤，纪云宸紧阖的双目没有任何反应。
“唉。”
空气中留下一声叹息，乔晨曦直起身，暂时把注意力放到别的地方。
“我还是先自己找找看有没有可以从里面出去不刷卡的方法。”喃喃说着，乔晨曦便开始在不到十五平方米的病房里找有没有按钮之类的东西。
但这里的情形其实一目了然，什么都是透明的，就连放置药物的柜子也是。
如果有机关之类的东西存在，没有理由看不到。
也就是说，设计这个温室的人很自信安保措施，所以里面根本没有设置二道屏障。
将玻璃抽屉重新推回去合上，乔晨曦沉吟，“……这就糟糕了，只能等那个少年来给我开门吗？”
她微微皱起眉头，不由转头看了纪云宸一眼。
而就是这一眼，她忽然瞥到纪云宸动了一下。
虽然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动了，但就是有这种感觉，而且很强烈。
“纪云宸！”
乔晨曦当即冲回病床前，她紧张地呼唤纪云宸的名字，连续好几遍。
其实她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能是失望过很多次，所以乔晨曦小心翼翼，不敢给自己太大的希望。
在呼唤纪云宸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可能只是看错了。
可是，怎么可以是看错？
乔晨曦紧紧抓住纪云宸的肩膀，她压抑了半天，始终无法淡定地面对这一切。
但是她摇晃了几下纪云宸，动作便顿住。
肩膀微微抖颤起来，乔晨曦虽然很不想面对自己的软弱，可眼泪却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人就在眼前，看得到，也碰触得到，为什么就是不醒？
离车祸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时间，难道说，这次纪云宸的伤势已经严重到醒不过来的程度了？
乔晨曦不希望自己这么想，她也强迫自己不去这么想。
可是越压抑这种想法，她内心的恐惧却像雨后河水一般暴涨。
低着头，簌簌的泪花掉落在纪云宸身上，打湿了他的呼吸罩，顺着下颚，一直滑到脖颈下方。
“你要是醒了，至少……至少让我知道啊！别让我……呃！”紧闭着双眼，乔晨曦哽咽得窜了一口气。
“……别让我像个傻瓜一样！”
主建筑外面，火拼已经进入白热化。
青年侦探依靠自己的灵活和精准的判断，很快突进到离目标不到四百米的范围。
双方都有损伤，不过青年侦探带来的都是纪云宸得力的手下，几乎以一当十，所以他们的形势倒是不会太糟糕。
但建筑周围的守备已经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就增加了一倍，森严的把守轻易难以靠近。
“快，速度跟上！”
建筑内部的紧张气氛也一瞬拉满，担心已经有潜入者，整座宅邸正在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有一个精锐小分队在纪淳的授意下，直接赶往温室。
毕竟其他部分怎么样都无所谓，而且能猜到这些闯入者多半是为纪云宸而来。
去跟踪医生的外国少年此时刚从建筑的另一边折返回来，他并不是直接硬碰硬，而是跟踪医生到休息室。
他记住位置后，转身找到茶水间，假装送茶的佣人进入到里面，逮了个医生没注意的机会，从挂起来的白大褂口袋里取走了门卡。
然而他等到从走廊走回温室外时，却发现玻璃门外站着几个武装过的人，正在查验门卡。
“糟糕，等不及小姐姐了。”少年先将自己的身形藏住，虽然他有头脑，但硬碰硬吃不消，只能先蛰伏着。
“打开信号干扰仪。”
站在电子门前的一队人装备精良，在门外就启动了信号壁垒。
之所以要开启这个设备，是为了防止攻入或者已潜入建筑的入侵者用先进的设备太轻松找到纪云宸的位置。
这种低频率的电磁波，正常人是感觉不到的，因为比能感知的最低阈值还要低。
但在温室的两人，此时都处于特殊情况。
“唔！喀！”
信号刚透过玻璃橱窗往里侵蚀，还在试图唤醒纪云宸的乔晨曦便痛苦地抱头，她往前趔趄了一步，差点直接跌在纪云宸身上。
与此同时，嘈杂而急促的脚步声瞬间逼近。
“什么人！举起手来！”
突入的小队发现乔晨曦后，当即将她列为可疑人物。
能够获准进入温室的人，服装上都会有一个标志，但乔晨曦身上明显没有。
可乔晨曦此时被头风侵扰，疼得根本无法顾及身边的情况。
其中一个人见乔晨曦根本不理会他们的警告，便沉下脸上前要抓蹲下的乔晨曦。
却在这时，一只苍白的手猛地伸出，牢牢将这个人的命门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