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岏家主带着夫人和年仅五岁的独子,来到城主府赴宴。
彼时小小的岏恒已经表现出了药材方面惊人的天赋了,尽管这样,一个五岁却还不会说话的小孩子,还是很难找到玩伴,很难合群的。
大人有大人的事要谈,便把各家的小孩子们,都打发到一处园子里一块玩。小岏恒跟在一群小屁孩的身后,渐渐就被落下了。
他也不在意,本来就不喜欢跟城主家和其它世家的小霸王一块玩,又吵又累。
张张嘴没法喊出声,又找不到人带路去父母身边。岏恒便不管他其它了,在园子里慢慢逛起来。
他走了好久好久,都没见到人,不知怎么走到一个偏僻的院子旁来了,岏恒想这里应该能找到人带他回去了吧。
不过这里好乱啊,地上满上黄叶子,踩上去咔嚓咔嚓的响,门上的漆都掉色了,东一块西一块的翘着皮。
这里能有人吗?他小小翼翼的探头进去,有几间小房子,里面黑黑的,窗户也是破的,屋檐下有白色的蛛网静静地挂着。
院子里也堆得乱七八糟,断了脚的桌椅倒在地上,还有些什么架子,也是翻着的,一堆堆杂草四处洒落。
静静的乱乱的院子,有点像睡前故事里的暗黑的屋子,岏恒心里有些害怕了,这里肯定不会有人的啦,他脚下慢慢往后退去,正准备离开。
“喂。”一只手从身后一把扯住他的衣裳。
正准备加速小跑离开的岏恒,突然被从后头扯住,惊吓之余,脚下一个趔趄,往后仰倒。
呜呜,这下头要摔破了,岏恒吓得眼泪都掉出来,“啊”的尖叫一声,只来得及用双手捂住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扭了一下,好像身下垫了什么,软软的。
“喂,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啊。”刚那声音从耳边响起,一双小手正从身后使劲,努力要把他推开。
咦,岏恒忙放下手,睁开眼,转过身,便与一双清澈黝黑的眼对上了。
好漂亮的眼睛啊,亮晶晶,滴溜溜,像颗黑宝石一样!他忍不住伸手要去摸。
正要碰到黑宝石的时候,那声音又响起来了,“喂喂,你不是傻的吧,还在压我多久啊。”漂亮的桃花眼往上一翻,露出一个大大的白眼。
岏恒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压在别人身上,他连忙撑着手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又把地上的人拉起来。
这才发现,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比他矮一些,应该是弟弟吧。衣服有些旧,还算整洁干净,只是头发有些乱糟糟。
这会儿他正低头仔细拍身上的灰尘,低垂着头,散乱的头发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了,嘴里嘟嚷着,“真是的,这可是我最好的一件衣服了,好不容易穿一回。”
他仔细小心地清理掉了裤腿后的灰尘,却没注意到背后有一块泥渍,岏恒一眼看到了,想到他刚刚给自己做了垫背,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也走过去帮着他一起拍。
那人微抬头,透过头隙微看了岏恒一眼,抿抿嘴,没说什么,又低下头仔细清理,只是在看到岏恒衣摆上粘了一片落叶时,顺手帮他取下来扔了去。
两小孩一阵忙碌,终于将对方和自己身上都打理清楚了。那小孩子终于抬起头,拨开自己的头发,岏恒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白净的包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尾稍微向上翘,小巧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好可爱的呀。
应该是营养不太好,他嘴唇红里带着白,脸色也白得不太自然,再看看那身很爱惜的旧衣裳,瘦小的身躯,岏恒隐约明白了什么,他望对方头上,想了想,解开自己的发带,递过去。
似乎也嫌弃自己的头发太乱了,他又伸手扒拉扒拉几下,瞄了那条长发带好几眼,没有接。只是怎么也理不清楚,他干脆放弃了。
“喂,你是谁啊?我之前都没见过你呀。这里好久好久都没人来,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你为什么跑到我这里来啊?”他看向岏恒,问道。
突然接收到一堆问题的岏恒,愣了一下,指指自己的喉咙,再摇摇头,示意他不能说话。又指指进来的路,满脸疑惑,继续摇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到这来的。
“你不能说话?!你不知道这是哪里?!”那小孩像是听懂了,只反应了一下,就猜了出来。
对的,岏恒用力点头,这个弟弟好聪明啊,全部说对啦。
“那不是哑巴吗?比我还可怜哦。”小心嘀咕两句,那小孩侧过头盯着他上下一阵打量,又自主自语,“长得还行吧,只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既然都挺可怜的,那就一起玩吧。”
“以后有我罩着你啦,别看我很弱,他们都打不过我哦。”他挺了挺小胸膛,双手叉腰,指着岏恒,很是自豪的宣布,“对了,我叫玉十三,你呢?”
“算了,你不会说话,问了回答不出来,会写字吗?”看到岏恒点头,他四处看看,捡了一根树枝来,扫开地上堆积的树叶,露出下面的黑色的泥土,“来,名字写在这里,我看一下。”
写下来?岏恒点头,知道了,幸好他之前已经学过写自己的名字了,只是手腕力度不够,写得不好,便接过树枝,划下自己的名字。
他一边写,玉十三在一旁认,“山......元.....小.....你名字怎么这么长呢?我都只有三个字。”这最后一个是什么字啊,不认识,算了算了,就叫“元小”得了,元小弟,正好呢。
“好,元小,我知道了,这里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以后都不能告诉别人哦。”玉十三伸出小指来,“我们拉个勾,你保证好了,我再带你去玩。”
不是啊,是岏恒,不是元小啊!岏恒看看自己的写的,确实好像是“山元小亘”,他张张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解释不出来。
“快点啦,就是拉个勾而已,又不会让你怎么样。”玉十三一阵催促,还坏笑两声,“不拉勾等下不让你走,把你锁在那个黑屋子里哦。”
好吧,元小就元小,岏恒还真有点怕被锁到黑屋子了,急忙伸出小拇指,勾上去,两个大拇指还对了一下,算是仪式完成。
“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弟了,我带你去玩。这里有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哦,后面有一个挺高的架子,好久没用了,上面长满了条藤,有几根正好可以荡秋千,我先推你玩,等下你也要推我玩哦.......”
哈?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小弟了,你比我还小吧,是我弟弟还差不多,岏恒在心里抗议,无奈说不出。
玉十三才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呢,单方面宣布完成,过来牵住他元小弟的手,带着他往后头走去,太好了,原来只能一个人玩,现在可以两个人一起玩了。
掌心的小手温热,还带着些汗意,岏恒抿嘴笑了笑,小弟就小弟吧,他喜欢这个漂亮的说要罩他的弟弟。第一次有人这样的亲近呢,他心里暖暖的,热热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