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峰城往西南、玉湖沿岸,有山名叫涂山。此山山脉纵横,延续数万里,山上植被深郁重重,常年云雾缭绕,偶有散开时,在远处眺望,能看到山顶皑皑白雪覆盖着。
涂山气候变幻、雨水众多,沿着山中脉路,水流汇聚成溪河,向着山下奔涌而去,冲刷出数万倾平原,纵横阡陌,水网交织。
这数千条水网中,最大的一支名为青水,在青水东畔,有一座四季分明的巨型城镇——玉溯。
玉溯城春和多变,夏热雨多,秋晴气爽,冬干且长,最出名的就是药材。
城里有千家医馆、万间药坊、十万药农、百万药材、有“药海之首”的美誉。
谁家人没有个身体不适的时候,如若患上疑难杂症,便需寻求各式各样的药材,到这里基本能集齐全。
还有那些医者,或为增长见识,或为磨练自己的医术,都会选择到这里来历练一阵。
玉溯城在山海大陆声名远播,无数人簇拥而来,或为药,或为医,或为手艺生计,便叫这城里的人越来越多,规模也越来越大。
这里的城主为人低调,只管城镇建设和守卫,真正有权有势的,乃是那些医药世家。
比如像是以药坊起源发家,延续数百代的岏世家,他家的“岏润堂”开在城中最大的玉沁街上,也是整个玉溯城中最大的药坊,基本包揽了这城里所有的高端药材生意。
一走进玉溯城,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这是集万千药材而成的奇异香味,叫每个到这里来的人都心神一震,神清气爽。
这天,城门口迎来了两个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挽着比她略大一点的少年,飞快的通过了城门护卫的盘查,走进城来。
“哥,这城里果然好多人啊。”那少女长得活泼可爱,一双眉眼弯弯,笑出一对小酒窝。
她眼睛灵动,进了城就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从那樱桃小嘴儿吐出甜美的声音,感叹着这城市之大,人之多。
那少年顶多也只十四五岁,年纪轻轻,面上却没有同少女一样的稚嫩,神情严肃认真,眉宇间偶然闪过凝重。只此一瞬,才能感觉到他或许有着重重心事。
他紧紧拉着少女的手,用身子挡住拥挤的人群,防止被人群挤散了。
虽有要事在身,但也不急在一时,只关注而宠溺的看着少女,任她四处观察,偶然在少女询问下,低头回答她几句。
这里只是最外围的玉临大道,已经是人群往来如织,摩肩接踵,热闹非凡了。
最开始的时候,玉溯城规模尚没有这么大,为安全计,当时只开了一道城门。
然而随着玉溯的名声越来越大,外来的人越来越多,只得扩建,原来的外城变内城,原来的内城变成了核心城区。
核心城区还是只有一道城门,守卫森严,凡需进入的都需取得特定的资格,而且非本地人一般不得入内,城主府和一些世家的府?都在此处。
内城里则是各类药坊、医坊粼立,需要较珍贵的药材的,或需要求医的,都需入内城。
为方便出入,内城墙打通了南北对立的两道城门,守卫仅次于核心城区。
外城则散乱得多,客栈酒馆,小作坊小摊位,基本都在这里。
外城则有东西南北四道城门,守卫也只是略作盘查,为四方来客大开方便之门。
从空中看的话,三道城墙,就像三个圆圈,中间有各种大道相连。
外城房屋高低不一,越往中间越是规整,到核心城区,就是平平整整、四四方方的院子,周围绿树成荫,界限分明了。
少年望向内城的方向,一年了,周围的景象或熟悉或陌生,好像充满变化又好像处处如旧,唯有这满城的药香还如同以前一样清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这香味充满鼻端,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我一定要查清真相、了却恩怨!
“哥,我们找到地方先住下。”少女第一时间觉察到了他的心情波动,安抚的捏捏他的手臂,瞬间找了个话题,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哥又想了以前的那些事了。
少年瞬间回神,抬头看向四周,一指远处那飘摇的黄色旗帜,“我们住那家吧。”
少女顺着方向望去,那旗帜上“玉安客栈”三个大字,清晰明了,便点点头,“都听哥的,走吧。”
两人延着道路向那玉安客栈走去,很快办好了入住,客栈登记薄上的名字,亦然是“元恒”、“元姝”兄妹二人。
很快,那元恒便托了客栈的侍者,找来中人,言明妹妹元姝幸拜得高人为师,指点医术,如今来玉溯正是要验证所学,要在这内城中找一处店铺,开一家医馆。
在玉溯城,每天这样的人非常多,玉安客栈每日接待的不说一百也有五十,丝毫引不起人丝毫注意,何况帮客人点小忙,收点小费,也不碍事,很快便将此事办妥了。
如果长泽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认出来,这是当初在天峰城红契钱庄里,坐在他对面的那两人。
不出五日,内城角落里,便新开了一家名为“元本堂”的医馆。这里位置较为偏僻,周围都是些小药坊。
这家医馆面积也不大,老板是一对非常年轻的兄妹,哥哥对药材颇有些了解,便负责进货,妹妹坐堂看诊,也没请什么打下手的小二。
周围的人见了,也只感叹一下这兄妹二人年纪轻轻,却有资本在这玉溯内城开上一家医馆,可能是哪家子弟出来历练吧?
因着个把月来,这里生意门可罗雀,没什么客户上门,那兄妹也没怎么在意,仍旧照常开业,久而久之,便无人关注了。
元恒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下子终于可以做些事了,他趁着进货的时机,和周围的药坊打好关系,已经打听到不少事了。
只是半道听来的八卦消息,也不知道准确与否,有些可能只是捕风捉影。
但不管如何,总算有迹可循了。零零总总的,元恒慢慢将这些消息消化整合,倒也拼凑出部分事情来。
岏世家如今的当权人是嫡系的一位族叔,原家主因为试药不慎,中毒身亡,撇下自己的妻子和一个哑巴儿子。
那哑巴儿子原本在药材上也颇有些天赋,经此一事,大受打击一蹶不振。
又因不会说话,无法管理家业,族里便安排他退居旁支,欲另寻有能之人上位。
但此子接连遇事,心性大变,居然怨恨上了家族,在一日夜里下毒杀死那旁支一家数十口,不知去向了,现城里还有此子的悬赏画像呢。
家主的妻子听闻此事,还未从丧夫之痛走出,又听着儿子下毒杀数十人逃跑,惊急之下,气血攻心,生生气死了。
好歹是大世家,这底蕴非常,尽管出了这波天大事,倒也没损其根本。
族老很快出面主持,选了嫡系的一位性格稳重的族叔上位,又向城主府禀报事情经过,在城门、岏润堂以及所有与他们有生意往来的客户中,通报悬赏那位哑巴子。
岏润堂仍是照常营业,最初虽说受了些影响,但凭着百年名声,很快便恢复过来。
只是差不多一年了,再也没听到过那哑巴子的任何消息,那些悬赏已经无人关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