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巧听着,心中七上八下,连忙迎上来帮着苏清将老婆婆从一叶身上扶下,“娘,让我看看你伤哪里了?严不严重?”
老婆婆按着惜巧的手,强颜欢笑解释道:“我无妨,一点小伤而已,多亏了这几位好心人将我送去医馆救治。”
惜巧担忧之色愈渐愈浓,她转身向苏清和一叶福了福身子,“我娘的身子时常不爽,每每在外辛苦劳作,我这心中便一直悬着,奈何身子笨重,想去帮忙又怕碍事,还好今日得几位恩公及时出手相救,否则...”
苏清忙伸手将惜巧扶起身来,“小娘子不必多礼,也算是投巧,今日正好撞见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大忙,还是全靠着公孙兄和白姑娘了。”
“我去给三位恩公盛些凉水来。”说着惜巧便撑着身子往里屋走去。
苏清上前阻止道:“不用不用,我们还需去办些急事,就不劳小娘子忙活了,老婆婆的伤未好前都碰不得生水,还有这药每日服用三次,切记切记。”
一番仔细叮嘱后,苏清便将手中的药包搁在了院子里的小破木桌上。
“惜巧记住了。”
“婆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们过些天再来看望你。”苏清朝二人挥了挥手,便推动着堵在门口的一叶和来生往外走去。
从老婆婆家中出来,一路上苏清都反常的闭口不言,紧着眉头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叶问道。
苏清脑子里有什么奇怪的思绪,始终想不明白,抄着手不解的嘟囔着,“这家人可真有些奇怪了。”
“奇怪?奇怪在什么地方啊?”他可一点也没看出什么奇怪之处,现在满脑子都是钱钱钱。
“你说说看,他家中一贫如洗,老娘尚且穿着粗布衣裳,媳妇却穿的比寻常人家要好,不奇怪吗?”
一叶半眯着眼睛,也抱起了双臂,回忆方才的所见,小心翼翼的反问道:“有吗?”
苏清插着腰郁闷道:“你这心也太粗了吧,这么明显的差别你都看不出来?”
一叶摇了摇头,他并不太明白苏清莫名而生的疑惑是从哪儿来,“有何区别吗?我只觉得一直盯着人家儿媳看有点不太礼貌。”
苏清点着手心一点一点给他分析道:“这媳妇虽穿着素淡,衣服料子也旧了些,但我一眼就能看出那是缎面的,住在那种地方的人可是穿不起这样面料的衣裳。”
一叶狐疑的侧眼看了看苏清,“你管人家家事做什么?看的也太仔细,衣裳什么面料你都知道!我先警告你啊!你别想对人家媳妇打坏心眼儿,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苏清好气又好笑的一巴掌拍在一叶肩头上,“嘿?可是你刚刚求着我要借钱的啊,现在竟然就说翻脸无情了?再说了,我可是梓垣城鼎鼎有名的苏秉成的公子苏清,怎么会对有夫之妇打坏主意呢?我就是好奇嘛,这么穷的人家,怎么供的上那媳妇穿缎衣,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一叶叹了口,连连摇头道:“行了行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大话我也撂下了,还是赶紧把这麻烦事儿给解决了再说吧。”
向来冷漠淡然的来生居然也被苏清的话吸引过去,双眼毫不避讳的盯着他,若有所思。
苏清直感觉自己快要被她看穿了,他赶紧缩身在一叶后面躲避来生的目光,“快让你家小姐别这么看着我,怪渗人的。”
“小姐,方才没受伤吧。”
来生摇了摇头,“没事。”
一叶略有些沮丧的向来生道:“刚刚行事太过匆忙,都没有来得及同你商议,便私自将那十金给了满金楼的人,对不起。”
“布告榜,即是钱。”
一叶想来,虽然‘白姑娘’惜字如金,可她方才是在替他出主意?
一叶忽然眼前一亮,“小姐愿意协助我帮这个忙吗?”
若是不帮,那糖油果子摊就不会再出现了吧?
即是如此,来生便点了点头,“你为何要帮她?”
一叶吞吞吐吐间也说不清个为什么,当时做下这个决定,确实也没想太多,“我是觉得,既然遇上了,在能力范围内能帮则帮,老婆婆年岁已高,这一百五十两就算要了她的命也不见得能拿的出,我尚有一身武学在,就算多揭几个悬赏布告总能凑出点钱来吧。”
能得到来生的支持,一叶好像更有干劲了,“总之要先拜托苏兄帮忙想想办法,先将人救出来。”
苏清肯定的点了点头,“嗯,你放心!回到府上我就立即去寻爹爹,请他帮忙。”
几人不再多加废话,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很快回到了苏府大宅里。
苏清刚进门便拉着守门的家丁问道:“小喜,我爹呢?”
“老主公刚回来不久应该是在居室,不过见他行色匆忙,说换身行装便要去城主府一趟。”
“这么急?”
“老主公应该还在换装,小...公子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苏清也来不及与他挤眉瞪眼了,立即安排道:“你把这二位先带去我的别院歇息。”
“好。”
临行前,苏清回头与一叶道:“公孙兄,我现在立即去找我爹爹,一会儿在我的别院见。”
一叶抱拳谢道:“有劳苏兄了。”
在简单安排之后,苏清行色匆匆的飞奔向了内院深处。
“爹...爹...”苏清狂奔而至,气喘吁吁的朝着苏秉成的居室喊叫着。
听到苏清如此匆忙的叫喊声,苏秉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挽着衣袖急忙从屋里快步跨出来,“清儿,怎么了?”
苏清的速度太快,迎面撞上了突然走出来的爹爹,苏清捂着被爹爹胸口撞得生疼的鼻子差点一屁墩坐在地上。
幸好苏秉成反应灵敏,及时接住了飞投而来的苏清。
见他满头大汗,苏秉成转身拿过苏吴式递来的手绢,心疼的为他擦去额间的汗珠,“怎么了清儿,毛毛躁躁的,瞧你满头大汗。”
也管不了鼻子了,苏清急声道:“爹爹,能否借我一百四十两黄金,急用!”
苏秉成将手绢又递还给了苏吴式,疑声道:“嗯?怎会突然要这么多?可是又看上什么马具了?”
苏清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我一个朋友想要借一下,他会立借据,保证还给我。”
苏秉成饶有兴趣的背上双手笑道:“什么朋友会向你借一百四十两黄金?都用来做什么?”
苏清将今天所发生的所见所闻一一向苏秉成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道。
苏秉成捋了捋山羊须,思虑片刻道:“乍听之下,你这朋友倒是侠肝义胆,不过天下像那摊主儿子的人多了去了,你们岂能都去管?这种人你帮了他一次,若下次再犯呢?你们能管几回?你有多少个一百四十金去救他?就让他听天由命吧。”
见爹爹不愿出手相救,苏清急的又是双手合十,又是跺脚撒娇,“爹,这事儿真的万急,那焦小乘家中还有个怀有身孕的妻子,若是不救他出来的话,一家子就全完了,您就可怜可怜他们吧。”
苏秉成笑了笑,“清儿啊,你可知在满金楼那种地方,有两种人,一种是富人在那里欢愉消遣,一种是穷人在那里妄想致富。那个焦小乘好手好脚不去耕地,不帮自己娘亲卖糖油果子,反而是跑去那满金楼里做大梦,像这种又懒又穷的人,你帮他有用吗?所谓救急不救穷,帮困不帮懒,就是如此。”
苏清现在哪里能听这些大道理,“爹爹,清儿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就这一次嘛,帮帮他好不好?”
苏秉成摸着苏清的脑袋宠溺道:“如果你执意要帮这家子的忙,爹爹也不拦你,只是你需得自己去想办法,因为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无论对错都需自己来承担,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面见城主大人,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苏秉成看了看昏黄的天色,便绕过苏清步履匆匆的向着府邸大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