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握着缰绳,云岚不解的看着老农,道:“老先生,您这是……?”
老农将手中烟斗上的残留烟卷抖了抖,抬起浑浊的眼睛,道:“小书生别急嘛!只是说不能带你回我家,并不是没法给你填腹。”
说完,老农从怀中摸出一物,看其形状,应该是黑色的素衣中截取的一小部分,不断翻折,一块饼状的物什渐渐显露开来,原来是一块大饼,看上去有些泛黄,也有些褶皱。
“将就着吃吧!这是老婆子早早的给我做的一个饼,怕我一路上挨饿,到现在也还没饿,你看看,女人是不是很麻烦!”老农提及自己老伴,面色就有些激动,虽在口中说着老伴的各种不好,可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
衣冠简朴古风存!
“老伯,这样不大好吧!”云岚眼眶有些湿润,一只手放下了缰绳,低着头,将老农递来的大饼推了推,道:“这是您老伴给您做的,可不能就这样给了我!”
“哎呀,就别推推攘攘的了,饼做出来不是给人吃的吗?”不由分说,老农将饼塞进了云岚怀中,而后看着云岚,口中喃喃道:“如果我家小子还活着,也该和你这么大了!”
云岚也是习武之人,耳力过人,很自然的便听到了老农所说的话,整个人楞住了,道:“老伯,我……!”
“哎!也罢也罢!”老农摇了摇头,看着云岚慈爱的说道:“这件事应该是从七年前说起了…………”
时间很缓,似水流,清澈,从容。
青石台阶上,老农在讲故事,紫衣少年啃着大饼在认真听。
老农本是这花柳村的一村民,七年前一天,村中来了几百官兵,抓走了村子里所有的年轻人,包括老农的儿子。
自那日后,老农便从未再收到儿子的半分消息,其实老农都知道,被官军抓去之后,会有如何的后果,但总往着好的那个方面想,或许是欺骗,又或许是希望。
时间在走,老农和老伴也慢慢接受了这一事实,日子还得继续,夫妻二人日子虽清贫,可也相安无事,老伴做饭,老农打柴,平平淡淡的,倒也是种享受。
可赋税越来越重,日子举步维艰,慢慢的,二人加重劳动,加之来年的一些积蓄,倒也是扛了下来。
云岚越听下去,脸色仿佛阴沉得快要滴出水,双拳紧紧握住。
苛政猛于虎啊!
云岚身为王侯之子,自然没有体会过百姓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可今天,却在不断刷新着他的内心观念,丧子之痛,赋税徭役剥削,多重压迫下,却能够保持如此心态。
云岚渐渐明白此行的目的了!也渐渐理解为什么天师府,江南谢家会一路帮助自己,哪怕搭上性命,大义之下,依旧半分不离,分寸不退。
“咕咕咕!”
鸡鸣渐起,一声起,一声高过一声。
“好了,和你说了那么多!也该回去了,要不然,老婆子又得责怪我了!”老农听着鸡打鸣,使劲抽完烟斗上残留的烟卷,站起身来,将柴火挑起,便打算离去。
提及老伴,老农眼中所有失落也收了回去,眼中闪着精光,心中的希望也升了起来。
“老伯,您等等!”云岚一只手止住老农的动作,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李均给他的全部碎银,一把便向着老农怀中塞去。
做完这动作,还没等老伯反应过来,身体一跃,跨上马背,手握缰绳,双脚一蹬,向着北方一路狂奔,只留下一句话:“老伯,饼很好吃,这就权当我买了!”
………………
楼兰小镇。
鸡刚打鸣,却突兀的迎来了第一片雪花,仿佛如同李均所预言的那般,雪花在飘,大有不可停歇之意。
大司马心中怒气愈来愈盛,本来一直压制着谢知意打的哪怕谢知意祭出儒祖圣书,依旧抵挡不住自己黑气的腐蚀,可自从这白衣少年进入战圈后,自己完全就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指甲被那飘落的一朵朵桃花打得寸寸崩裂,连自己出招也被这手持羽扇的白衣少年一一洞穿,只能被动挨打。
战圈内,银枪嗡鸣,桃源滚滚,圣书金光闪闪,不断轰击着大司马,大司马四周扩散的黑气被打得紊乱,桃花将大司马的上衣划出一条条血痕,看上去实为狼狈。
“砰砰砰!”
大司马被两人合力一击击落在雪地上,直至丈许,方才止住身形,乍眼一看,雪花落过之处,浅浅的掩埋着大司马留下的血痕。
“噗噗!”
大司马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更惨白几分,身体四周的黑气渐渐变得虚幻,连之前丈许长的指甲也缩短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像极了垂暮的老人,有种油尽灯枯之感。
另一方,李均羽扇翩翩,身后隐隐形成着一片桃源,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宛如人间仙境,看上一眼便会令得人心旷神怡,不自觉内心安定下来。
李均身侧,谢知意一手银色长枪,另一手握住金光四射的儒祖圣书,英姿飒爽,风华绝代,虽为女儿身,可气势上却不输少年儿郎,巾帼不让须眉!
雪,下得很突兀,也下得很萧瑟。昨夜还莽莽黄沙一片,一声鸡鸣,却变成了一片冰雪海洋。
就这样,谢知意和李均都没有再出手,和大司马在雪地之上相对峙着,一动不动。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雪地之上,渐渐地出现了几个浅浅的脚印,冰海之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直靠近着楼兰小镇。
大司马看着冰原上的一切,内心闪过一抹喜色,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身体四周的黑气仿佛在此刻变得重新鲜活过来。
谢知意也是察觉到了这诡异的一幕,银枪在嗡鸣,甚至连儒祖圣书金色光芒都变得波动了起来,忽闪忽闪。
李均皱着眉,雪地上的脚印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可自己却依旧看不清楚来者之人,空有脚印,却无人影。
“小公子,可是在等待妾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