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睡了吗?”三人回到客栈已是半夜,安顿好瑞临的席常在屋里辗转反侧,终于忍不住敲了无昭的房门。
“进来吧。”姑姑的声音有些稚嫩,席常愣了一下推门进去了,关门之后回身一望吓了一跳,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坐在窗前的榻上。
“姑姑?”
“你们三人去了何处这么晚才回来。”
“我们遇到了小月师妹,她三年前嫁人离开师门,今日遇到甚是欣慰,但我看她身上有些奇怪的气息,正赶上她夫君生辰,我们三人便去了她家。”
“何种气息?”
“轻盈虚无,盈盈闪闪如梦似幻。”
“那便不要打扰她的梦了。”
“姑姑何意?”
小姑娘转头望向窗外的白月如霜,说道:“你不是已经拿定主意了吗?她那夫君气息如何?”
席常皱着眉摇摇头:“一开始很深沉,可后来饮了酒就轻浮起来,好像……好像一碰就散的蒲公英。”
“两天后去送送你师妹吧,她的梦可能要醒了。”
“什么,什么意思……”席常紧张的站了起来,小姑娘并没有回答他,他又跪在她面前问:“难道姑姑就没有什么法子吗?姑姑不是法力通天吗,姑姑求您救救她吧,她才这么年轻……”
“我能救你的师妹却救不了她的夫君,待她醒来见到一切,可否接受?”
“大不了常儿带她回霜城,她有的是时间去遗忘去接受。”
小姑娘叹口气拍拍席常的头:“便如你所愿。”
“多谢姑姑……”
“你不必谢我,我不知道你种了什么因,但这果可是要你来承受。”
第二日晌午十分瑞临才将将起床,一边忍着头疼一边回忆自己昨晚说了什么,又想起席常说他是真龙之气,现在后怕的不得了,随即洗漱出门,一到楼下便看到大家正坐在一起用膳,他挠挠头有点尴尬的坐下了。
“咳,我昨天太失礼了,若有冒犯到各位的地方,还请见谅。”
席常哈哈一笑:“没事没事,大家都是高兴而已。”
“额那个,”瑞临又凑到苏久旁边小声的问,“苏长老,我昨日……可有说什么胡话?”
“尘世之人,谁不在说胡话,皇子不必在意。”
瑞临还是后怕又补上几句:“若是苏长老听到什么别忘心里去,我那是醉话,醉话当不得真的。”
无昭见他这样打趣几句:“我本以为带你出来历练一番,却怎么见你越发胆小了呢,回去你父皇怕不是要训斥我了。”
一说这个瑞临更头疼,还有个苍沐公主眼看着便要到长盛宫了,不禁弱弱的喊一句:“苍天啊……”
席常笑了笑岔开话题问:“姑姑可有准备什么礼品?”
无昭咽下一口豆沙包淡淡的答:“定海珠。”
“什么!”席常一咋呼给瑞临下了一跳,席常又问:“是那个,定海珠?!”
“嗯,天上地下也就这一颗,还有哪颗?”
这话被旁边的修仙门派听到了,为首那个十分不屑,大声说道:“哎呀,如今这什么人都敢来吹牛,原来这鲛人宴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宴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啊~”
“你说什么!”霜城小弟子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站起来就要揍他,对方继续叫嚣着:“怎么说中了是不是!一帮不知哪里来的乡下人还冒充剑仙,别丢人现眼了!”
“你有胆再说一遍!”
“说就说还怕你不成!要打架是不是,来啊!”
说时迟那时快,对方一个个已经要拔出长剑,寒霜城弟子也不甘示弱纷纷把剑,瑞临还吓得大喊住手,再回头看他们仨,大喊着“快让他们住手啊”之类的,却见苏久却老老实实坐在原地不动,无昭也继续吃豆沙包,而席常却突然从自身散出一阵冰霜,只是刹那间,那冰霜如浪潮一般蔓延客栈,不过呼吸之间除了他们四个人,眼前的一切都冻住了。
“掌门师兄莫要生这么大的气。”苏久也不过淡淡的说道,好像也并没有想要真的劝他。瑞临倒是一屁股吓得坐到凳子上,凳子冰凉又立马跳了起来,感觉气氛不太对也没敢多说什么。
“常儿,人家小二掌柜的还是先解开吧。”无昭看着被冻住的店员反而有几分想笑。席常于是很听话的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柜台的冰封瞬间褪去,小二立马打了一个喷嚏喊着大爷饶命,店家也立马求情说小本买卖,别砸店。
苏久也轻轻笑了一声,席常用难道的低音冷声问道:“他们冒犯了姑姑,实在可恶,姑姑说要如何责罚他们?”
无昭倒是无所谓的说:“我不是你们寒霜城的人,不必为我大动干戈,随他们去吧。”
席常沉声应了,展开手掌慢慢将寒霜又尽数收回掌心,身后随即穿来无数打喷嚏的声音,刚才叫嚣的几人立马拿着剑向外跑,还不忘补上几句:“你们给我等着!给我等着!”
弟子们还想往外追,被席常一眼瞪到:“如此沉不住气,你们的师父就是这么教的吗!”
几个弟子老老实实的低下头认错:“掌门……”
“你们回去连同你们的师父一并受罚,去西山种三个月的树,当是给姑姑赔罪了。”
无昭歪头问:“我那西山何时秃了?种上三个月的树莫不是要让我住在森林里?”
“……那便种花!姑姑这下满意吗?”席常也歪头回道。
“全凭掌门做主~”无昭随便的这么答到,苏久又在一旁偷笑一声,瑞临却摇摇头心想着修仙之人真奇怪……
午饭过后四人打算上街逛逛,因为瑞临发现自己并没有带什么像样的礼物,跟他们的一比,自己带的都是凡物,无昭打趣道:“难道皇子要上街上买点礼物不成?”
如此一来没了目的便开始闲逛,无昭停留在一个首饰摊前,瑞临凑上前说:“喜欢哪个,我买予你。”
“你那钱袋不是给小乞丐了吗?”无昭放下一支透白的手镯笑笑走了,瑞临挠挠头连忙跟上喊着等我回去给你买,殊不知身后的刺客躲藏在人群中已经跟随很久。
四人逛了个把时辰,看了看天色回了客栈,席常坐在屋里想起明日的事,重重的叹了口气:“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随即他透过窗看到后山似乎有光!
后山小月家被笼罩在一片荧光之中,光芒很淡很淡,应白霜站在白纱之前望着床上的人神色悲伤。
“谢谢你让我变成了活生生的人,我原以为终于遇到了你喜欢的地方,能在这里陪你一生,也许我们的缘分还不够吧……”应白霜的手开始变得虚无,他坐在那人身边接着说,“我的修为太浅,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我救不了你,只希望你能多活几日也好,也许那日跟你的师兄们说了,是不是还有机会……”他又碎碎念的说,“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若可以再选一次就好了……”
“应公子。”屋外穿来席常的声音,应白霜先是一愣,又大哭起来,哭了两声擦了眼泪起身离开。“月儿,再见了。”床上的小月静静的躺着,气息微弱脸色惨白。
应白霜走到屋外见席常和一个丸子头小姑娘,恭敬的行礼:“求二位救救月儿吧。”
“姑姑。”席常看着她,她对应白霜说:“辛苦你了,该上路了。”
应白霜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那间曾经温馨而幸福的家,随即闭上了眼,化作一束星光飞进了屋里摆放的一本书中,忽闪两下便渐渐熄灭了。二人走到屋里,见虚弱的小月竟留下一行清泪,小姑娘伸手点中她的眉心,又将一颗药丸送入口中,不消片刻小月便悠悠转醒。
“师兄……?你怎么在这?”
席常摇摇头问:“你可好些了?”
小月坐了起来左右看看:“相公呢?”
小姑娘答:“他灵力耗尽,已经回去了。你受了重伤昏迷三年,之后的种种,不过是他为你编织的梦境,如今梦醒时分,原本你没有他灵力的维持也会死去,但他求我们救你,日后你养养身子便不会有事了,等明日的太阳升起,就把今夜的梦忘了吧。”
“什么……不……不可能……怎么会……真的是一场梦……若真的是一场梦,我倒宁愿永远活在梦里……”
席常叹口气说:“师妹,跟我回家吧,离开这里。”
小月摇摇头:“多谢师兄和仙子,小月不送了。”
席常着急的跟小姑娘说:“姑姑,我怕她会想不开,如何是好?”
“那就让她继续做梦吧。”
席常回头看想萎靡不振的小月,问:“你可愿继续做梦?”
小月抬起头瞪着闪亮的眼睛问:“什么……?”
“你可愿一生活在梦中,生老病死。”
“与相公一起吗?!”
席常点点头。
“我愿意。”
两人走出屋子,席常为小院设上封印,院子入同沉入水中消失了。
“姑姑,应白霜究竟是什么?”
“一个从幻想中来的字灵。”
后来小月迎着清晨温暖的阳光从白纱后面走出来,见到那个熟悉的院子里有人正在种树。
“月儿你醒了,快来,小生为你种了一棵榕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