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到底看不过去,喝止了他们,留三爷跟着开口号召大家稳住情绪,扶苏忽感脚下一沉,男孩爬过来扯住了她的裤脚,一开口,嗓子干涩嘶哑:“可否求姑娘救救我妹妹,妹妹重病多时,她快要不行了……”
村长一惊,就要使人拉开,季桑先动了手,生怕男孩伤及她,扶苏却看男孩握得极紧,连声在她脚下恳求,“你们可以报官抓我,只求你们放过我可怜的妹妹,妹妹是无辜的……”
“那可不见得。”留三爷捋起衣袖,一把将男孩提开,宽阔面庞上浓眉微微一扬,“先头我抓人,你兄妹二人可都有些花架子,一不留神大人也要着你们的道,你们还是等官府来拿人吧。”
男孩内心焦急,神情冷静,说道:“先前实属迫不得已才动手,我兄妹二人绝无半点害人之心,若非妹妹病重无医可治,断然……断然不会藏进医庐。”
留三爷微微一笑道:“哦,你既然这么说,便是打算等主人回来,挟持主人替你妹妹看病?”
男孩顿了一下,默认了。
留三爷哼了一声,指着他道:“小儿,你竟还敢称未存害人之心!”
男孩歉疚道:“刚刚所言绝非假话,真心只是为了救妹妹,才……”
“村长,依我看,还是先把他们关起来。”留三爷双手背后不再听男孩的话。
村长颌首认同。
扶苏看着男孩的眼睛,不知为何她愿意相信他说的话,再看女孩脸色,看着的确很危险,若就这样送了官,官府向来对待犯人生病都是置之不理,恐怕只有一死。
本着医者仁心这四个字,她不如将他妹妹治好再送官,至少能保女孩一命。
村民们一口否决她的要求。
她又转而对留三爷说情,并说明自己只给病人治病,是送是报官她一概不管。
村民们不过是那枚‘逆党’的黥印吓到,听她一再解释,面对一条人命,也都有了两分犹豫。
再经留三爷一点头,村长一颌首,大家也就勉强同意了。
扶苏叫叶霜帮她拿药箱,搬了桌椅出来,扶了女孩坐下,才刚切到女孩脉象,就吃了一惊,女孩竟是中了毒。凡是中毒的病人便不那么好治,定要先问清中毒原因,她问向哥哥,哥哥说是妹妹不小心中了蛇毒。
扶苏自问医术算不得多好,但真是中了蛇毒她很容易诊断出来,显然不是。
见男孩有所隐瞒,她严肃告知性命攸关,男孩似有难言之隐,看了看自己的妹妹。
女孩虚弱拉了一把男孩,勉强笑一笑:“哥哥,不要说……你看,我没有事,我很快就好了。”
男孩微微咬牙,突然双膝一弯,跪到大家面前。
村民们面面相望。
男孩紧握拳头,缓缓说道:“我叫秦延,小妹秦丁丁,家父叫做秦舞阳,祖籍江陵,我兄妹二人因家中横遭变故,沦为下囚,被施以黥刑后流放锦地,三年以来,辗转被送到各个士族门第府上为奴为隶,不想最后这一府当中竟无半个好人,尤其家主丧尽天良,竟……”
他说着微微一顿,神情愤懑难堪,憋了口气,才艰难往下说道:“竟专挑少不经事的男童下手,每晚凌辱虐待,我与妹妹刚进府,便被那家主看中,妹妹为救我误伤了人,家主一怒之下,要将妹妹毒死,我夺下毒酒,带了妹妹险中求生,逃了出来……只怜妹妹仍是被灌下一口毒酒,我兄妹逃至此地,遇得医庐,这才藏进来,实属迫不得已!”
他说完这大段,怜惜地看了一眼妹妹。
妹妹亦怜惜地看了一眼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