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如坐砧板,看了一眼坐在红木椅上的贵宾梁王,以及身旁的高阳年。
进来后,高阳年便摈退左右,女儿高阳容华,亦暂且告退下去。
唯独留下一个看着彬彬斯文的中年人士,随站在梁王身后,看着像是梁王的随侍,又像是梁王招纳的幕僚。
梁王尝了一块桂花糕,沉静一笑道:“扶苏姑娘也尝一尝身旁糕点,桂香清新淡雅,糕粉甜而不腻,我一向不惯吃这些甜食,也觉滋味甚可,想你们姑娘家,应该很爱吃。”
他雍容醇厚的声音,如桂酿的酒淌入人心间,听起来和悦待人,像极了一个慈蔼的长辈。
扶苏进来后不一会,便有仆人依着高阳年的吩咐,送来许多精致的吃食,盛放在精致的盘子里。
梁王只要了一份桂花糕,唯独她身旁的茶几上摆了七八个碟盘,瞧着是拿她当小孩子在哄。
扶苏尝了一块桂花糕,自己倒不怎么喜爱吃这甜食,但想了想,又捡了几样尝了尝,微微一笑道:“好吃,扶苏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点心,不知能否腆着脸,向高阳老爷讨要一些,带回家去同家人一起慢慢吃。”
梁王身后那位,将她看了一眼,眼里淡淡赫然。
许是没见过她这般不讲客气的“客人”。
高阳年蹙了下眉头,梁王凝视了她一眼,眸中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犀利,淡淡一笑道:“姑娘既来便是客,客人所提要求,我们自当尽力满足,只是姑娘才刚来紫苑,不着急走,我同高阳老爷,还有不少话与姑娘谈。”
扶苏心下了然,自然不会真当自己是客人。
此番她被“请”到这,他们又怎会轻易放她走。
只是这梁王和高阳年待她如此客气,也不知他们到底要对她做什么,心里头又惦念着医庐和大家,也不知发现她失踪,大家会怎样,心下忧灼不堪。
“扶苏一介女子,不知礼数,叫梁王爷还有高阳老爷见笑了。”既然走不了,只得顺水而下,弄清楚情势再做打算,一面又按捺住焦灼。
“刚才听闻姑娘提及家人,不知姑娘家中还有哪些人。”梁王接过了身后那位递过来的,刚沏好的一杯茶,呷了一口解腻道。
扶苏知道,就算她自己不说,他们也迟早会查清她的背景,便将家人一一报了一遍,自然略去了一些不必要的情节。
高阳年不觉有什么,梁王微微挑一挑眉,赞许道:“姑娘果然是行医济世,心怀仁慈的人。”
“只是不知姑娘行医济世,何以投效了在郑王的手下,替郑王办事?”杯盖一点,终于把话说到了正题上。
扶苏只觉在梁王周身的空气,紧压了起来,她捏了一把汗湿的掌心,呵呵笑了声道:“扶苏虽然是一介大夫,也想升个官发个财,不过虚虚卖弄了一点子本事,郑王手下能人异士颇多,扶苏卑如蝼蚁,算不上什么。”
高阳年看着她眼中一丝冷意闪过,心道好狡猾一女子,小小年纪,口舌这般伶俐机辨,行止已有些大人风范……且她刚才同容华交手,身手不弱,若非护院出手干预,这一遭容华倒要吃亏在她手上。
莫非,这小女子当真是郑王新得的谋士?
万万想不到,这位让南方局势在短短一年半时间便扭转的谋士,居然是这样一个小女子,且不论相貌与气质,都足以堪比容华,怪道容华那傲气的性子,看到她的时候,要生出嫉妒来。
区区一个民间草盖医庐里,竟蒙了一颗这样的明珠。
高阳年如此一想,又有些慨叹。
“如此听来,姑娘……”高阳年刚刚开口,忽然一位管家打扮男子,急匆匆提了下摆走进,虚虚一礼,“老爷,王爷,恕奴才冒犯!大事不好,大小姐突然又发病了……”